马长生很为田野担心。这是因为他渐渐看懂了陈子瑶的做事风格。陈子瑶遇到大事犹疑不定,就像当初他请纪委派人去城北
工业园区查账一样,陈子瑶明明叫了李小文,可最后她却不肯认。那一次如果不是孟丁冬和她父亲孟登科交了底,估计马长生立
即就会被孟登科拉下马。
官场上做事,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可以看看再说,但涉及到根本利益和自己圈子里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予以支持。这不仅
仅影响到自己能否做大,还会让自己的追随者是否能坚定立场。马长生决定,下午去见陈子瑶时,把田野的事摊开来说,看看她
究竟是什么态度。
所以酒席散去,马长生紧紧地握住了田野的手。他觉得田野在他自己面临困境时,还叫来了自己,语重心长地一番嘱咐,这
种情意,马长生无论如何也会记在心头的。
田野告诉他就在凤凰楼休息,“喝了酒,哪儿也不要去了。等酒劲过了,你再工作。”
马长生点点头,他关切地看着田野,问道:“那您?”
田野潇洒地挥了挥手道:“我啊,去和邵大人杀几盘象棋。县里换届之后,就要到市里换届了。我作为市委秘书长,这段时
间可要紧跟在邵大人后面呢。”
邵承永也和马长生握了握手,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肖叔夜和丁茂盛也是先后离去,只留下马长生和司机周才能呆在凤凰楼。马长生让他回去看看家人,“来了市里,你先回去看看。有事我叫你。”
周才能答了声好,便离开了。
马长生上了楼,进了田野给他安排的房间。市里的情况和县里的情况差不多,每个领导班子成员在接待宾馆都有一个房间。
田野没有特意为马长生开房,而是把他的房间钥匙交给了马长生。
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屋里的小圆桌上放了几本书。马长生随手翻了翻,都是些理论书籍。由国内的三个代表理论阐述,也
有国外的经济书籍。书页很旧,显然被读了很多遍,每页的空白处还有些小字,马长生好奇地逐一读了起来,他渐渐发现田野的
思想很是超前,他不但对目前国内的政策走向有预测,甚至还反思了改革开放以来的官员体系。
“一把手现象其实是一言堂的集中体现。遇到了好人政治,好政策可以持续,老百姓能得到实惠;如果遇到贪官执政呢?或
者那人就是一个王莽?”马长生看到这里,心里一动,便掩卷沉思起来。
是的,田野说得很正确。干部人事制度改了很多年,改来改去,其实还是一言堂之下的向上负责。换句话说,就是谁提拔的
人,对谁负责。这样一来,势必产生抱团现象。抱团也不可怕,外国总统选上后,用的也是他认为可靠的人。但国外的监督体系
能产生外部淘汰力量。
马长生想了很久,终于没敢再想下去。宦海磨历,使他逐渐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心中所想,和手中所做的事并不能一致
,甚至会出现对立的情况。
比如这次他在千沟县人大代表培训会上的讲话,严格意义上说来,就是一种对人大代表的恫吓。那些人大代表,基本都是体
制内吃财政饭的人。谁不想多加点工资,多发点福利?一边讲发展,发展会带来好处;另一边叫保持一致。言外之意,却是人人
皆知了。
到了陈子瑶和他约定的时间,马长生正想着要不要去个电话。陈子瑶的电话却先进来了,她语气和蔼地问道:“长生,在哪
儿?”
“我在凤凰楼宾馆,”马长生答道。
“嗯。你还记得红泥吗?我在那里等你。你让服务生领你从后门上楼,”陈子瑶说着,挂断了电话。她一直没有把红泥是自
己的产业一事告诉马长生。她却知道马长生有实业。不但有饭店还有超市,甚至马长生的妹夫开了个黑羊建安公司的事,她也知
道。当初还是陈子瑶让马长生从实体中退出来的,结果证明她的这个主意出得很及时,因为跟着国家就有了政策,让党政干部和
他的家人退出实业。
马长生到了红泥之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她听到马长生说要走后门上楼,态度立即变得格外热情,“好,
那您跟我来,”说着,她领着马长生穿过大厅,走向后门那边。后面有个花园,假山喷泉,很是静谧。
服务生领着他到了一个亭子处,便说道:“亭后就是电梯,你从那边上去。”她没再给马长生引路,显然这个地方已经是秘
密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