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面上一派莫测高深。
温郁之清楚自己老师什么德行,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那半,要你去猜。他心念疾转,想到年末的土地改制,已然明白了自己老师的谋划。心中一惊,想着这终于是要动手了。面上却是声色不动,喝了口茶,淡淡的说:“学生懂得。”
戴相点了点头。
温郁之一句“懂得”之后,就也什么都不再说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喝茶,八风不动的样子颇得戴相真传。江渉、戴桁和徐瑶三人听的皆是一头雾水,简直是百爪挠心。
江渉看着这师生打哑谜,觉得他们做官真累,他一个江湖人,没那么多的讲究,于是直接发问:“主考官到底是谁?”
温郁之扫了厅内众人一眼,反正没有外人,便细细说与江渉分析:“严丞相家的三公子今年会试,他定要避嫌。”他接着指了指戴相侄儿:“而如今戴桁也要考试……主考官若不是丞相,那便定然是在‘大九卿’里面选。”
他口中的“大九卿”,便是指朝堂上的九位二品官员,分别是包括温郁之在内的六部尚书,加上左右督御史以及大理寺卿。
“大九卿……”徐瑶眼珠一转,已然会意:“是刑部的蔡大人,还是左御史欧阳大人?”
温郁之没想到这不着调的小子对朝堂形势倒也熟悉,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右督御史是上一届的主考官,这一届就不大可能依旧是他。而大理寺卿陆大人,工部尚书上官澜,还有我,我们三人都还太年轻,做考官资历不够。而兵部要主持武举,礼部本身就负责监考等其他事宜,可以排除在外。吏部……嗯,朱通被杀了,孙袁立刚刚上任,也不可能让他当主考。”
“于是就只剩刑部尚书蔡震,还有右督御史欧阳旭。”戴桁也懂了,接口道。
“那他们两人里面,又会是谁?”江渉问。
“额……”温郁之却是一哽,一下子接不上话。他转开目光,最后含糊其辞的说:“嗯,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渉感觉简直像是饭吃到一半,结果被人把碗给强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简直是要被气死:“你怎么能不知道?”
“拜托,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温郁之揉了揉眉心。
“唉,对了。”戴相接口,却也没有回答,而是转开了话题:“小桁、轻驰啊,这马上就开考了,你们可有把握?”
“定当尽力而为,不求高中,只求无憾。”戴桁的回答就像他人一样的中规中矩。
“确实,尽力而为,无憾便好。”温郁之接口。心里却是清楚,以戴桁的性格,即便是中了,日后为官也是前途有限。
“小桁这是谦虚呢!”徐瑶笑着说:“到时候点个状元回来,让我也跟着沾沾光!”
戴桁连忙谦虚:“我哪能中状元,轻驰莫要笑话我了。”
“诶,徐瑶你呢?能考上么?”江渉插话。
“唉……”徐瑶长叹了一口气:“我定然是没戏的,纯粹是来京城见识见识。”
他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唉声叹气的样子不像是在谦虚,反倒是确信自己必然落榜似的。
“你怎么就考不中了?”江渉立刻问道。
徐瑶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脸一红,还是直说:“唔,我字不好看……”
科举虽说是选拔人才,可首先得看书法,其次才是文章。若是不能写得一手方正漂亮的“馆阁体”,别说状元榜眼,就是个秀才也未必能中。但凡天下读书之人,字定然是从小练起。温郁之幼时就因为这个挨过父亲不少的打。
书法这种东西,成为名家当然需要天赋。可只要肯下工夫,写的工整却是不难做到。对于徐瑶的这个理由,众人皆是颇为无语。
“哎,你写两笔看看?”江渉本来没什么,可徐瑶一说他“字不好”,好奇心反而是被勾起来了,定要看看他的字怎么就“不好”了:“小晏啊,去拿纸笔来!”
就连戴恭时也是好奇,徐瑶在他府里住的这些日子,他只知道这是个挺有几分才气的年轻人,倒还没看过他的字:“写两笔吧,写的不好大家都不笑话你。”
连戴相都发话了,徐瑶便只得动笔,写了首太白的诗。
见到他的“墨宝”,众人表情不一,江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字……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丑出了风格。
倒是温郁之重新仔细打量了徐瑶一圈,心里想着,就这么手烂字,也能乡试得中,看来这人文章,定然是写的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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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温郁之打发了小晏去睡觉,然后一个人来到祠堂,对着父母的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头,接着便坐在蒲团上发愣。
江渉倚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温郁之没有看江渉,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孤零零的飘荡在清冷而空寂的大堂上。说了半句,他就突然又沉默了。
江渉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可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就能体会到他那种深切的悲哀和疲惫似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接什么。这才发现,自己平日插科打诨,可着实不是个会安慰人的。
于是他便干脆什么也没说,站在门口陪着温郁之一起发呆。
温郁之也并不介意。
江渉发现,自己和温郁之相处时,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两厢静默。
那人或悬腕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