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心终于落回它应该在的位置,但是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根本就按不住。
“快交班了呢。”
听了夜班护士这样说,唐青彦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两个人都像散架了一样,交完了班,夜班护士便打着哈欠回去补觉了,虽然累极倦极,唐青彦还是顶着乌黑的眼圈腆着脸想要留下来。
“虽然说你年轻体壮,但哪能这样连轴转?”章主任呵斥他,“还不快去睡觉!”
“那我睡在值班室行不行?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也可以参与抢救。”唐青彦一脸的恳切,即便黑框眼镜也遮不住那双快要落下泪来的酡红的眼。
——其实不过是害怕他回去补了一觉回来,那个房间的床突然就空了。
章主任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救了他,不过是让他在这世上又苟延残喘几日罢了,倒不如……让他快一点离去,也好少受一点罪。”
“我知道。”唐青彦摘下眼镜飞快地揉了一下眼睛,将眼中的灼热都揉了去,“可是他还那么年轻。”
可是他还那么年轻。
章主任的心一颤,他忽然想到当初在血液科实习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叫雨桐的男孩,他笑吟吟地睁着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章玉树?你叫章玉树?怪不得这么玉树临风呢!”
“那你就留下吧。”章主任局促地别过脸,不让唐青彦看到自己的泪。?
☆、喜欢的人
? 值完了夜班紧接着的就是一天的休假,但是唐青彦一个人在家怎么也静不下心,恨不得时间过得飞快,能快一点回到医院见他。
——到底还是舍不得。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他,渐渐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一种超乎于医生与病人之间的关系,但他不敢细究,生怕越过了什么,就再也不能回头。
桌上的小钟滴滴嗒嗒走个不歇,扰人心神,在这种单调的“嘀嗒”声中,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但朝那面钟看去,原来只过了几分钟而已啊。
唐青彦干脆从书柜里翻出当年考研时那本贺银成的《西医综合》,找到写汪宇的病的那一章来看,又嫌上面的治疗方法写得不够详细,翻箱倒柜的又寻了一本《外科学》看了起来。
只是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了,还能有什么治疗的方法呢?
其实唐青彦一早就看过汪宇的病历,他晓得医院曾经请过全国的专家乃至国外的大主任过来会诊,但诊断却都是一样的,药石罔救。
还有一位德国的专家直接点出,汪宇最好连化疗都不要做——他的身体太虚,恐怕承受不了。
但章主任却觉得那个蓝眼睛的大鼻子太过于德意志式的严谨,掐着汪宇的粒细胞数给他用化疗药,一旦粒细胞降得厉害就停药改打升粒细胞的针,倒也把汪宇拖了不少日子。
只是章主任也说了,他多活一日,便多受一天罪。
每每癌痛发作的时候,想必都如万蚁噬身,苦不堪言。
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这些日子的。
这样想着,就仿佛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针就着唐青彦的心口扎了下去,伴随着心脏的搏动一跳一跳的疼。
唐青彦想了想,又寻了一本《社区医学》翻到临终关怀那一章细细看去,书上说,临终关怀是帮助患者平静地接受死亡。
手机铃声便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唐青彦还当医院出了情况,赶紧就接了:“喂?”
对方却是俏俏:“你能不能出来和我一起吃个饭?”
如果是从前,俏俏这一秒喊他,他下一秒就立即赶去,从无怨言,可是这一次却懒懒得不想动:“算了吧,要是给老范的妈妈知道了,又得说你了。”
电话那头隐隐带着哭腔:“……我和老范又吵架了。”
唐青彦连忙问清了地址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俏俏红着一双眼一个劲地数落老范的不是:“你都不知道他妈有多泼辣挑剔,我做什么她都不满意……最可恨的就是老范,也不帮帮我,只晓得当他妈妈的乖宝宝,还帮着他妈骂我……”
唐青彦有些感慨:吵吵吵,一天到晚净是吵,曾经那样相爱,怎么现在总是冷言相向?
俏俏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连忙抹了眼泪:“我只是心里一时气不过才跟你吐槽的,说完了也就没事了。”
“真没事?”
“当然没事,牙齿都会和舌头打架呢,过日子嘛,谁没个磕磕碰碰?要是真跟他吵吵闹闹一辈子,倒也好得很。”俏俏笑道,“对了,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眼前立即就出现了那个人的样子,似笑非笑的一张脸,他问他:“小唐医生,你怎么脸红的像个小媳妇一样?”
“有啊。”唐青彦毫不犹豫。
俏俏听了这个,自然为他高兴:“能让我们唐大医生动心的肯定是个大美人,快说快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俏俏说的不错,汪宇确实是个大美人呢,一双灵动的眼仿佛是蕴含万千星辰的海,叫人深深的溺进去而不自知。
唐青彦笑了,唇角的温柔一直映到眼底:“他是我的病人。”
“病人?”俏俏想了想,也算得上是一段佳缘,只可惜那姑娘红颜薄命,患了心脏病,不过也没有关系,老范他妈也有心脏病,还不是活到这么大岁数?当初唐青彦还是老范他妈的医生呢,现在治人家姑娘肯定不在话下……不对不对,上次唐青彦说他去骨科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