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他今日亲眼所见,心里也有了底。若顾射是女子,出嫁从夫,他倒不担心,非但不担心,还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哪怕顾射来头不小。偏偏顾射是男子,且是个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惊采绝艳的男子。陶墨若是与他牵扯不清,恐怕到头来只会落得遍体鳞伤的结局。
这样想着,他伸手轻轻拂过陶墨的睡穴,然后推开车门道:“去客栈。”
郝果子一愣,“哪家客栈?”
“与县衙近的,以后来回也方便些。”
郝果子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回头看了陶墨一眼,却见他垂头不语,以为他默许,只得从命。
亥时三刻。
茶凉。
纵横交错的棋盘上,一字未落。
顾射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棋碗中插入,抬起,插入,抬起……
顾小甲和桑小土从外面进来,脸冻得有些发白。
顾小甲搓了搓手,道:“公子,这么晚了,他估计在衙门歇下了,不如您也先歇了吧?”
啪。
顾射从棋碗中拈起一子,又丢了回去,“去准备马车。”
“啊?……是。”
55、来者不善(一) ...
夜深人静,街道空寂。
马蹄与车轮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回响,显得格外阴森。
衙役从瞌睡中省神,纳闷地看着马车停下,顾小甲跳下马车走上台阶,“我要见陶大人。”
衙役道:“陶大人不在。”
顾小甲皱眉。难不成是在来路上错开了?
衙役道:“县衙屋顶漏了洞,大人去运来客栈投宿了。”
“运来客栈?”顾小甲心下不悦,暗道:莫不是觉得住在顾府委屈了他?
他回马车,将话一一转达。
顾射淡淡道:“去运来客栈。”
看来公子是杠上了。顾小甲幸灾乐祸地跳上马车,拉转缰绳,朝运来客栈的方向驶去。
运来客栈在谈阳县也算是大客栈,旗杆斜插从二楼斜插出来,运来客栈四个大字迎风招展。
顾小甲勒停马车,跳下来敲门。
敲得久了,楼上隐约有骂骂咧咧声。
顾小甲不理,继续敲着。
店伙计总算匆匆忙忙地赶出来,哈着腰打开门,见到他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挂上招牌笑容,“顾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阴风。”顾小甲吐了吐舌头。
店伙计打了个哆嗦,干笑道:“爷说笑呢。您是投栈还是吃饭?”
顾小甲道:“都不是,找人。把陶大人请出来。”
店伙计笑容僵住,眼睛直往掌柜的方向瞧。
其实掌柜刚才就出来了,正站在门边观望,看顾小甲和店伙计一同将目光投向他,不好再赖着不动,赶紧赔笑着上前道:“这夜都深了,陶大人想必都上床……”
顾小甲见顾射没动静,更加大胆,嚷嚷道:“急事急事。”
掌柜两边都不敢得罪,又吃不准这急事究竟有多急,便道:“不如请顾爷在这里稍作等候,我上去问一声。”
顾小甲挥挥手。
掌柜转头就走。
顾小甲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就看到顾射进门,跟着掌柜往楼上走。
店伙计吓了一跳。他以为来的只有顾小甲,不想顾射竟然亲自来了,想去拦人,又没这个胆子,只好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道:“顾,顾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说一声就是。”
掌柜原本走得就不快,听到后面的说话声,立刻回过头来,看到顾射也是一惊,忙道:“顾公子,你……”
顾射道:“哪一间?”
掌柜犹豫了下,便转身引路。
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谈阳县这个地方,讼师就是营盘,县官就是兵。他宁可得罪县令,也不敢得罪讼师。反正真得罪了县令,他也能找讼师出头。要是得罪了讼师……
他在右手边倒数第二道门前停下,转头看顾射。
顾射点点头。
掌柜便抬手要敲门,倒数第一间房门咿呀一声打开,老陶走出来,明知故问道:“顾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顾射道:“问罪。”
老陶皱眉,“何罪?”
顾射道:“失信。”
老陶道:“哦?顾公子递状纸了吗?”
顾射目光一凝。
站在他身后的顾小甲看不下去,冲出来道:“失信的就是你们县令,还递什么状纸?”
老陶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若是顾公子认为我家少爷有罪,也可状告于他,并无不可。”
顾小甲皱眉道:“你真的是陶墨的老仆?我怎么看着你倒像是他的仇人,恨不得他作奸犯科被问罪才爽快呢?”
老陶道:“我相信我家少爷为官清廉公正,绝不会徇私枉法。心中坦荡荡,自然不怕鬼敲门。”
“什么鬼敲门?!”顾小甲大怒,“你什么意思?!”
老陶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言语太冲,缓了缓,笑道:“失言了。我只是讶异一锤先生门下的顾公子竟会半夜三更来客栈造访而已。”
顾射抬手准备叩门,老陶低声喝阻道:“顾公子!”
顾射手在半空中顿住,转头看他,“你总是对的么?”
老陶一愣。
顾射的手已经敲下去。
叩门声低沉。
房中毫无动静。
顾射眉头微微蹙起,“他出了什么事?”
顾小甲和掌柜同时一惊。
掌柜惊得是,万一县令在自己的客栈出事,只怕他难辞其咎。
老陶道:“少爷累了,先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