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地面,似乎越发冰冷,向外森森散发着寒气,然后一点点揉入,渗入自己的骨髓,开始结冰挂霜。将自己的心冻结,从里面抽出血液。又是孤身一人了吗?
嘎吱,门摇摇晃晃的开了,谨玉久经黑暗的双眼被昏黄的烛光刺了一下,眯起眼,半撑着身子,打量着走进来的贵美无双的男子,片刻,瞳孔倏地发大。
“暮色!?”
暮色挑衅般勾起嘴角笑了笑“托殿下的福,幸运的让我落入凡间也没被整死,还能好好的在这儿跟殿下说话。”
谨玉低垂着头,语气稍显无奈。“抱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你那时跟着父皇作恶太多,我想保你也保不了。这次你抓我,若是要报仇,我认了。”
“你可太小瞧我了,苦心经营那么久,就为报仇可也太小家子气了。”暮色挑了下眉,似乎很满意谨玉脸上露出的错愕“为政那么久,你就不知道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俯首称臣是需要一个交接仪式的,完了这个仪式,你这人便再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到时,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若是我说我不答应呢?你要我命,我自己可以做主,只是那国家却不是我的,若你让我背上了君主这个称号,一些决定便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应下的。”谨玉边说着,便从地上站起,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动作坦然而从容不迫,待重新抬头望向暮色时,面色已一片平静。
暮色哼哼冷笑两声“阶下之囚也敢与我谈答不答应?这主意你应了便罢,不应可有得你受的。”暮色的手抬起烛台,刻意让那昏黄的烛光映上狰狞的刑具,片刻又笑了“不过也算我这监牢面子大,也不过几天功夫已接待了两个贵宾,他都以对我俯首,你还有什么好倔强的!”
谨玉面色一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他是他,我是我,他是臣,我是君,他甘于做你脚下的狗,并不代表啻玉国便愿做你的附属国。”
“哈哈!真是好一个脚下的狗。”暮色凤目一勾,薄唇微张“轩辕,这下你可该听清了吧,在他的眼里,你不过是一只狗,一只为了利益而对主子阿谀奉承的狗,如今,你还确定要为他保下一条性命?”
“是的,公子,我从不对我说出的话而后悔。”低沉恭敬的声音自门后传来,轩辕依旧是一袭黑衣,面色沉稳的站在粗陋的木门之前,暮色之后。
暮色持着烛台,面上青白交错好不精彩,恶狠狠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嘴角突地又荡漾出一抹恶作剧般玩味的昵笑“好个主仆情深,好个情深意重!你把他给带回来,若真心要放他一条生路,在路上放了他不就好,若怜惜他那副好皮囊,尽管私奔去啊,这天大地大,我断不会为寻你们两人而闹得天翻地覆。如今,你又在这边跟我装什么忠心耿耿,倒让我落得个十恶不赦的地步!”
轩辕脸色一变,拱手道“公子的命令,小人不敢违抗。”
“知道如此。你还敢跟我提一命换命?你的命便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暮色说得咬牙切齿,面目一时狰狞不堪。
“是,小人知道。”轩辕语调不变,却又似含着深深的无奈。
谨玉静立一旁,看着轩辕对暮色的唯唯诺诺,惊讶不已亦愤恨不已,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恭敬!莫不是…谨玉猛的抬起眼望着暮色,眼中惊恐厌恶之色鲜明“你是不是给他洗了脑,否则他怎么可能对你如此这般!”
“错!”暮色笑着摇了摇头“听顾许说,那是一种由波斯传入的外邦技法,貌似叫什么催眠,这种技法可能给人替换记忆,看来真的是很有效啊。”说着用指尖挑了挑轩辕的下颌“他,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谨玉紧咬着下唇,默默不语。看着轩辕依旧神色不变的脸,又气又急。心中本来痛的几欲崩溃的部分,却似乎在被一点一点填补起来。
“公子,前线传来急报。”一小兵匆忙冲入,手则递上一张信函。
暮色冷了脸色,一把夺过信函,猜开看完,双眉紧皱,一双素手捏的那信函变了形“该死的,你跟我过来。带我去见将军。”挥手向那小兵招了招,也无暇再顾及监狱内另外两人,便匆匆走了出去。
谨玉望着暮色的背影,一瞬诧异复而微笑。
天界之内,霄的卜术最为精湛,向来是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双眼,此次想来又怎会例外?
第五十章最终章
暗室内,凄冷而阴暗,轩辕低垂着头,用手中的灯台点亮了残破墙壁上的余蜡,室内一时亮堂了起来,不大的囚室却堆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刑具,残留的血迹发黑发臭,在空气中渐渐糜烂腐败。室中央还有一个火盆,轩辕拨弄了几下炭灰,便将那火给烧了起来,蒸腾的火气,摇曳的火光,映衬着对边而站的两人,或许轩辕留下是一个错误,谨玉不会逃,他也已经无力去逃。
铜墙铁壁的监牢,滴滴答答不曾间断的流水声算是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有时候想想,命运真是可笑的离谱,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誓言,一直都只是有情人一厢情愿的承诺,厌了倦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干干脆脆又不拖泥带水,却怕留下一个空头支票,任凭那个人,盼君归,望君回,杨柳堤岸,日日夜夜的守候,乌丝青发熬成了白发苍苍,江水奔流冲荡,将那份思念冲刷磨躏,蜕变为无法消除的恨,昔日有情人,转瞬便是几世仇敌,恨与爱,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