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般的景色在眼前绵延,尖尖的红屋顶装饰著旧旧的烟囱,低低的窗户透露著小小的幸福,出了村界,就是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田,车子驶过,白翼蝴蝶瞬间被惊起,在车後卷起的流风中旋舞,这景色太过美丽,让人忘记这片土地上曾经绵延著数百年的战争。
浓郁的绿色泼洒在无尽的丘棱,荒凉了一整个冬季,荒野此刻终於苏醒,柔软的草地有著湿溽的香气,晨雾飘散之後留下了露珠的痕迹,滋润遍地不知名的小花,是那麽卑微的绽放著,没有艳丽的金黄色泽,没有高傲的群居姿态,只是在广漠的苍穷之下伸出渺小的花芽,小心翼翼的迎来各种野生动物,让他们尽情的咀嚼著自己的身体,开一秒花,然後在下一刻被吃食。
比起完整的缓慢凋谢,他们宁愿粉身碎骨。
唐珏眨了眨眼。
过了前方的树林,就要到金的大宅领地。
品兰:「我从来不後悔用死亡绑住你,即使我因此而下地狱。」
新婚chū_yè的时候,丈夫无助的脸,品兰到现在还记得,她执意要在那晚就圆房,而唐珏只是努力的配合著,试了又试,一般男人早就恼羞成怒了,但唐珏却只是温柔的说著对不起,就连shè_jīng的时候,唐珏都是一脸歉意。
但是从英国回来,自己的丈夫变了一个人,不时露出一种恍惚而艳丽的神情,迷离的眼神不经意的勾人,连发著呆的样子都让人想入非非,极尽压抑的忧郁反衬出极尽压抑的色气;然後是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到访,不是宣战,亦非挑衅,只是过来探看自己,说话的时候像是讨论一件商品,吐出沉稳实际的用语。
品兰看见那个男人手上的玉戒。
唐珏没有买婚戒,因为他手上的玉戒比什麽都重要,连公公婆婆都嘱咐品兰要让唐珏随身佩戴,那是唐家传家的珍宝,至死都不能离,唐珏知道,那个男人也知道,但是唐珏还是给了那个男人,也许给的时候不曾犹豫。
唐珏站在门口,在等待应门的时候,心跳快到好似心脏要跳出胸口,但是迪亚哥出来告诉他,主人入林去了。
唐珏再次错过他想要见的人,但这次他不想放弃。
於是唐珏转身进入树林深处去寻找他。
春天的树林太美了,应该出现在画里,但此刻却存在唐珏的眼底,刚刚抽芽发叶的林木全是粉嫩的绿,树下却遍地是紫钟花,整片树林就像是铺了一层紫色的地毯,打个喷嚏,就会有仙子跑出来嬉戏,只是那虫鸣鸟叫太过奔放,反而显得唐珏一个孤零零,胸口因为寂寞而心慌,没有寻找到他之前,唐珏永远是一个人,所以他只能一个人踩著落叶残枝满地,默默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品兰:「我以为死亡不能留住你,但我最後还是赢了,因为我愿意背负一切的罪恶来爱你,但你却永远不会为了那个男人牺牲,所以他永远也得不到幸福,他永远都会不幸,他最爱的人让他身处地狱,他只能在地狱等你。」
「我同情他。」
走在森林的小路上,唐珏又揉了揉眼睛,他讨厌眼睛总是充满泪水,老了吧?
稍微吹个风,眼睛就发痒,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这麽不争气。
他愈走愈深入,一路上连只野鹿也没有遇见,这个季节英国乡间到处是野鹿、雉鸡和狐狸,可这偌大的林子如今却只剩下自己。
金,你在哪里?
品兰:「然而,今天,则雅却说他原谅我了,我抱著他小小的身体,好温暖,我哭了,我好久没有这麽幸福了,我突然明白,我最同情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背著沉重的爱与恨前行,我好累。」
「我原谅你,唐珏,我的丈夫,我以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女人的身分原谅你,请你让我休息,我已经一步都走不下去了。」
「但是,你从来就不需要我的原谅,你知道吗?一直祈求别人原谅的你,其实是最自私的人,你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原谅你……。」
「你只需要……。」
「你只需要什麽?」
我只需要……。
什麽?
唐珏问著自己。
唐珏已经没有走在林中的步道上了,而是步入了真正的原始森林,高耸而直立的林木扩散著绿荫,把春日薄光遮了大半,洒落在地面上的仅有稀疏的光之碎片,地上布满了软腻的青苔,又湿又滑,绊著唐珏的脚步,好几次就要滑倒的唐珏吃力的扶著树干前行。
但有什麽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像小孩子哭泣的声音,细弱却清晰,从前方的大石头处传来。
唐珏连滚带爬的往那声音寻去,太心急了,滑了一跤,以至於扑倒在那块大石头上,膝盖碰到石头边缘,痛的他抽气。
他慢慢的把身体横过石头,这才发现大石头旁的是一头孤单的小鹿。
「你妈妈呢?」唐珏问著,人声回盪在幽谷森林,非常诡异。
小鹿看见人类,却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挣扎著起立,想要逃跑。
但刚学会走路的小鹿跑得并不快,一把就让唐珏把它抱在怀里。
唐珏感觉到小鹿非常的害怕,一直鸣叫著挣扎,但终究抵不过成年男人的力气,小鹿被困在唐珏的怀抱里,最後就温顺的待了下来。
「你一个人的话,活不下去。」唐珏温柔的说,一边爱抚著小鹿的身体。
怀里头的小生物温热柔软,鹿毛短密,触手生温,小巧的心脏飞快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