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扶了下他的眼睛,转过去看我父母。
”被告的监护人有什么要说的么?“
” 除了灰心丧气,没什么可说的。“ 父亲嚷道。
法官从来没有在法庭上听到任何一个父亲这样回答
”灰心丧气?“ 他重复
“是的。无论她的父母怎么担心,她只是一个让人灰心的家伙。她必须学会自己承担犯下的错误,否则永远不能称为一个有良知的人。”
父亲的话和我想像的一样犀利,我瞥了眼他,发现母亲正在抹眼泪。
“天藤湘子,记住你父亲刚刚说的话。我会把你遣送到改造学校。”
坐在后面的两个狱警很明显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他们走过来,说“跟我们走。” 轻轻的拽着我。这时,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湘子!” 她抓紧我的手。
“很抱歉给你们惹了这么多麻烦” 我说 ”再见“
我太不安,以至于不能抓紧她的手。当我轻轻的抽回来时,感觉到她的眼泪滴到了手背上。
”坚强点“ 父亲说,他直直的盯着我。在狱警的监视下,我回到空空的走廊,耳边唯一的声响是拖鞋摩擦着地板的声音。我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一到达改造学校,我就被带到一个中间放了张椅子的房间里。
”坐下,我要给你剪头。“ 一个老师指了指那张椅子。
她残忍的剪掉了那些我珍爱的挑染部分,我只能看到头发不断的掉落到垫在地上的报纸上。我被迫听从这个荒唐的规定,当她剪完,我飞快的掸掉身上的发屑,换上红色的跳伞服,这就是我们的囚服。
在这里的生活和我从前的生活完全相反,每天早晨从点名开始,然后我们去刷牙洗脸整理内务,早饭过后就是学习时间,包括刺绣和编织,这都是我最受不了的事 情。还有一些简单的农活,体育课大部分是跑步,我并没有那么强壮,常常很难跑长距离(尽管我能在小林或者警察追我的时候永远不停的跑...) 但在这里这些锻炼根本派不上用场。所有的活动都强调集体意识,除了强迫自己适应,没有其他办法。对于像我这样做事随心所欲的人,是很有价值的一段经历,只 有当自己不再自由时我才理解到自由的可贵。我知道,父亲在法庭上说的话千真万确,我必须为所作所为承担起责任。我做了错事,所以会有这种下场,在那次的斗 殴中,我是唯一一个最终被关进改造学校的,但这没什么,如果他们把我从拘留所直接放出来,我也不可能回家:我会径直回到朋友和帮派中去。
总有一天我回从这里出去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尽管我已经很努力的管住自己,但麻烦还是常常找上门。我天生就有浅色的头发,但每当药房里的过氧化氢被偷,我总是被怀疑的那个人。
“你用它染了头发!” 一个老师尖叫着说
我想起了七年级时发生的事情:当时家政课老师就是因为发色的缘故责骂我,而我随即发了火。
“看,这是我头发本来的颜色!”我顶回去,然后拔了一把头发下来,扔到她眼前,然后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我成功的躲开了其他老师,向围墙跑去。这所学校更信 赖我们的自控力,并没有太多的障碍阻止我们逃跑,所以围墙很容易就爬过去了。 我确实对这种举动有些自责,但又实在无法忍受被冤枉。 我去了i家,她是帮里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孩,而且住得很近。我们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喝酒闲逛,直到她不能再忍受下去。
“湘子,你最好回改造学校去” 她说 “ 如果你还这样下去,下一次很有可能被关到真正的监狱里去。 无论如何,你不能永远在这里待下去,而且你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身,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越狱者。”
i甚至卖掉了一些她父母留下的东西,以确保我身上有钱,又帮我付了出租车费。 她说的没错:我的其他朋友都怕惹上麻烦,所以尽可能的避开我,i是唯一愿意收留我的女孩。她说服男朋友让我藏在她家,是因为她自己经历过监狱的 生活,理解那有多困难。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听从她的建议,回到学校。 员工们不断质问我逃离期间做了什么,去了哪,我一概沉默以对。作为惩罚,我被关禁闭,整整一周,面对我的都是那堵墙。只有当吃饭的时候才能休息一下。在那 期间,我常常想起在法庭上母亲掉落到我手背上的泪水,和父母看到我被押送走时的痛苦。我理解自己给其他人带来的伤痛,但依然没学到这个教训。
八个月后的一天清晨,我被告知在第二天获得释放。那天晚上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躺在那里等待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终于,太阳出来了,我爬起来,打开窗, 深深的吸了口早晨寒冷的空气。做完最后一次点名,把睡衣脱下来换上制服,然后吃了在学校的最后一顿早餐。 在收拾行李之后,我去了学校大厅,所有被释放的少年犯都会到这里领取校长签发的初中毕业证明。 父母来接我,他们默默的看着我拿领取证明,典礼一结束,我便飞快的跑向他们。
“我们回家吧” 爸爸笑着说,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啊“
父亲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比春日还温暖,母亲甚至笑容满面。我们钻到车里,我向后面的老师用力招了招手,他们在过去的八个月里就像我的收养家庭一样。 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在晴朗的天空下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