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的眉头微微一挑。
“韩墨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总能哪捏住人心中最脆弱的一面。被他骗过的人往往认为自己罪有应得,受到了恰如其分的惩罚和报应;或者出于畏惧和羞耻心理不敢与他对立,总而言之,我们行动署明知道有个叫墨阳的团伙非常活跃,却完全无法立案调查他,更没有任何控诉他的证据。”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乔阳问。
“我跟你说这些,因为你把韩墨当朋友。”杨天河跟乔阳对视,语气诚挚地说:“而我也把他当朋友。作为朋友,我相信你一定跟我有一样的顾虑----韩墨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如果不及时把他拉回来,他必将堕入有去无回的黑暗。”
这句话听起来太像诅咒了,乔阳不快地蹙眉。
杨天河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解释道:“玩弄人心是撒旦的权利,这种罪恶不是人类应该染指的。韩墨为了自以为的正义,采取以骗制骗的方式惩治罪恶,所向披靡……他会渐渐迷恋上这种玩弄他人命运的快感,变得刚愎自用、极端膨胀,到这时候,他离堕落和自我毁灭便只有一线之隔了。”
乔阳想起在惩治蔡子杰前韩墨流露出的狂热,打了个冷战,不得不承认杨天河是对的。
杨天河继续说道:“别人都没有意识到韩墨的问题,包括墨阳中的其他人,但我知道你意识到了,因为我们都见过韩墨成为‘墨狐狸’之前的模样。韩墨在行骗方面估计真的继承了他爷爷韩七鉴,花样百出、天赋异禀,可这种天赋如果不加约束、不做引导,一定会毁掉他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为什么找上我?”乔阳顾虑重重地问。
“我想要你加入墨阳,帮我拿到韩墨行骗的确实证据,逼韩墨自首。”
“这不可能!”乔阳断然拒绝,站起来拉上行李就要走。
杨天河难得露出点着急的样子,拦住他:“你听我说完,我不是要你背叛……我们这是在帮他!乔阳,我在礼国的交流期还有不到两年就结束了,但在此之前,我在特别行动署还算有点话语权,你让韩墨在我在任时来自首,我会积极为他申请减刑、找机会让他将功补过!如果等我走了他才被抓住,有可能受到不能承受的严酷责罚啊!”
“韩墨不会被抓住的,你清楚这一点才想拿证据逼他自首。不要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送阿墨进监狱,看他失去自由的。”
“是失去自由好还是疯掉好,是失去自由好还是死掉好?”杨天河提高了音量,“乔阳,你能不能不要先顾着自己当圣人,不要着急扮演‘完美朋友’,优先考虑韩墨需要什么?你跟他相处了三四个月,难道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吗?他在用自己的小团伙跟越来越庞大的黑暗力量对抗!蔡子杰这次优柔寡断了,没有直接捅死你们,要是下次招惹到一个冲动易怒的呢?我们只能去入海口哭着捞尸体!人类建立起如此庞大的法律系统,建设如此繁复的暴力机构,才让正义在光明世界里稍占上风。韩墨想做什么,他想在黑暗世界里伸张正义!这是怎样的天真和疯狂,你好好想一想!不说他做不到,就算能做到也不能让他做!他不能把所有人的命运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天河,冷静点,小点声。”一直围观的杨爷爷见孙子太过激动引来了路人围观,连忙小声劝慰,还拿出刚买好的水让他喝两口。
杨天河喝了两口水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眼时间,冷着脸站起身对乔阳说:“我还得回行动组,处理好蔡子杰案的收尾工作。我今天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如果愿意就回韩墨身边去,我会想办法跟你联系,指导你行动的。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敏感,今天是借送爷爷的名义来看你的,无论你是否同意我的计划,都希望你不要透露这次会面。”
乔阳此刻头脑乱哄哄一片,韩墨的话和杨天河的话在他耳边交替想起,他想起大学时跟自己朝夕相伴的韩墨,那时候他虽然神秘、但依然温和稚嫩,好像身上有毛茸茸的暖光;又想起重逢后的韩墨,脸上的笑容好像一层保护色,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郁里,他像是一团疯狂燃烧的火,比以往更有力量、更加温暖,却担心他下一刻就会燃烧殆尽……
“究竟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他不由自主地问出心底的疑问。
杨天河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事情肯定跟他父亲的死有关。韩墨的爷爷是神鬼奇骗,他的爸爸却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庄稼人。三年前,他爷爷的仇人找到他爸爸,不知是单纯报仇还是想找什么东西,总之逼着他爸主动上吊。韩墨本来以为他爸爸是病死的,回家才发现是被人害死的……这时候秦茂正好赶到孔城,带着韩墨找到了那几个动手的仇家。韩墨把那四个人全都骗得万劫不复,最后统统上了吊……其中有个凶手的孙子曾经跟韩墨玩过,还问他叫什么名字。韩墨说,他叫墨狐狸。”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就是韩墨第一次使用墨狐狸这个代号。这个代号从一开始,就背负了四条人命。”
杨天河走了,过了一会,杨爷爷说要去免税商店看看,也走了。乔阳孤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想像三年前韩墨在火车上忽悠托们一起给讹诈犯捐款的样子,想像他那时候说“只是暂时回家,还会回学校”时烂漫的样子,想像他说出自己爷爷是韩七鉴时得意又不安的样子……也想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