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刀刃。
水雾在混动中一点点生出,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滑过脸庞。嬴泊在他面前生生停住,“放开他。”
扶忌并未想过齐涅会成这副模样,刚一愣神就被嬴泊出鞘的剑斩断了头颅,刀刃在齐涅脖颈上划出一道血丝,厉鬼在扶忌头颅落地时一同消失。
嬴泊快步接住齐涅小心查看他的伤口,“小公子,去叫医生。”
白珥被他叫得恍惚片刻,快爬跑出去。
屋中此时除去早不算是人的任非烨,便只剩下嬴泊和齐涅两人,连被斩断头颅的扶忌也化作一捧灰消失不见了。
齐涅并未因为扶忌的消失而恢复神智,混沌的双眼第一次展露出绝望的神情,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而绝望,只是用手死死地握住刀刃,希望这把刀可以在下一刻刺入自己的胸膛。
嬴泊费力地掰着他的手,把刀子直接扔出窗外,“齐涅?”
怀里的人死了一般。眼睛成了两潭死水,嬴泊擦拭掉他的泪痕,渐渐皱起的眉头证明了他的思索,齐涅内心对任非烨的愧疚并没有让他完全被控制,而是听了扶忌的那段话……
扶忌那个魂淡把他生前就齐涅的事告诉了齐涅!
“齐涅……”一时词穷竟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脖颈上的血粘在身上一阵滚烫,他用袖子遮住两人的脸吻了下去,“对不起,我的非分之想玷污了您,但……不要在自责了。”
他心甘情愿为齐涅而死,但他从未想过这反而加重了齐涅的自我厌恶。
怀里的人轻哼了一声终于渐渐恢复了神智,让医生简单包裹了下伤口坐回轮椅上。目光与嬴泊不小心相遇便捂着心口难受地缩成一团,嬴泊隐在袖中的手死握成拳快步离开。
“白珥,帮我照顾好他。”
第9章第9章
白珥独自送齐涅去了一家宾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两人分开休息。
齐涅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低垂着眸不知时睡时醒。
屋中枯黄的灯光找不到他的脸颊,他的身体被黑暗渐渐吞噬,无人得意营救。
希腊神话中的人类因为失去光明而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直到预言之神普罗米修斯为他们带去火种。换言之火种就是希望,没有火种就无法照亮迷雾中弯曲延伸的道路。
齐涅觉得嬴泊就是他的火种,只是这个火种不会永远属于他罢了。
如果他拥有前世的全部记忆,是不是至少可以留住他?
他不是他,哪怕只是转世也不可能代替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根本代替不了曾经的自己。
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将头埋在怀里,他无措地挣扎,如同一只被野兽包围的兔子,就算用吃草的牙齿咬下野兽的皮毛也不会给他致命一击,相反对方却将他肆意玩弄在鼓掌之间,除了让他苟延残喘外不会在估计其他什么。
他究竟该怎么办?
如果是赎罪他大可无视社长做过的事,他可以活人献祭重新让嬴泊踏上轮回,但又有谁会如他所愿让他赎罪?
扶忌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折磨他的过程。
北方的夜晚十分凉爽,齐涅却觉得觉得十分寒冷,因为自己被蒙着眼走在一条铺满骨骸的路上,所以寸步难行。
他坐了一夜,浑浑噩噩,甚至想起小时候有个很漂亮的哥哥经常会给他送玫瑰花,每次拿回去都会被母亲扔掉,但那个小哥哥只要看见他手下就会十分高兴。
他直到大了才明白,那个小哥哥喜欢他,想让他做自己的爱人,可是他死了。
血气在空中翻涌,齐涅睁开眼却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向地面,嬴泊从窗外翻进来抱住他,人已经昏过去了,没有意思血色的脸沾着干涸的血迹,他的身体轻轻颤抖,握成拳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齐涅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穿着一身白色古服坐在轮椅上,腿上摊着一个半卷起的竹简。他看着有人走进来,背在身后的手牵着一根绳子,那绳子先是系在身后女孩的脖颈上,然后又是背在身后的双手上。
女孩一身粉色的衣裙,正值入冬衣服上还加了白色的兽毛,披散的发微微遮住婴儿肥的脸颊,远处看上去又如同神仙下凡,只可惜她脖颈上还裹着厚重的绷带,让人看了十分别扭罢了。
引路人道,“这是三皇子公子高的掌上明珠,但圣上听闻公子高府上只有个小公子,没有公主,所以特意牵来让他看看。”
齐涅拾起书不再看他们,“让他说话不就得了。”
“我们已经动过刑,但小公主他就是一声不吭。”
“那就解了绷带,看看有没有喉结不就得了?”
齐涅依旧不为所动,小公子登基不过数日,倒把朝中整得人仰马翻,如果他也参合进来,不定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奉常,圣上的意思是你来辨别。”
下人执意将手中绳子递给齐涅,齐涅避无可避只能接了,却也只是松松地握在手中,继续看手中的医术,“哑巴?”
他不看小公主,小公主是哑巴也无法发声回应,这一下又是僵持许久。直到下人忍不住又出声催促。
齐涅放下书,淡淡地看着他,如同看宫中皇子们养的小狗。
他说,“男的。”
两个字,打破了孩子仅剩的希望,下人拉扯着将他带走,孩子提一次开口说,“魂淡,我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他不知道后来是齐涅保他出来,也不知那天齐涅虽坐在轮椅上腿却毫发未损,但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