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在陆栎家的书房,杂乱如旧货市场,满地的新旧不一的书,有的好像还泛黄了。池峻坐在最角落一隅,笑得灿烂,但是整个场面看上去混乱不堪。
“这又是啥,卖废纸呢?”
“吉吉你怎么可以这样!”池峻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这都是陆陆收藏的古籍,很贵的。”
“不是……”我又被土豪陆给惊了一下,“古籍不是很贵的吗,对空气温度、湿度都有要求,就这么摊在地上,不怕给虫蛀了啊?”
池峻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道:“是的啊,柜子里的都是收好保养的,但是陆陆的书太多了,只好放在地上了。我昨天过去就是给他收拾房间的,他家还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放相机和镜头,有的都进灰了……我昨天忙到凌晨两点多,才收拾出一块可以睡觉的地方,好累的。”
我突然明白祁洛对于陆小哥,为何一副欲说还休状了。祁洛这个人看待旁人,很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他挑剔、讲究细节,厌恶麻烦,对于陆栎这种大而化之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祁洛可以跟他成为朋友,但是永远做不成恋人,他们从根本上,是不同的。
恍惚间,我品尝到内心泛出的一股失落,如同不小心喝了一口隔夜的茶水,满嘴过期的苦涩。
毋庸置疑,祁洛喜欢优秀的人,所以他能重用张海丽,并忍受她的强势和龟毛。我却不是在这种定义内的人,大概以后也变不成吧。
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严,纱质窗帘轻轻摆动,有微弱的凉风从耳后拂过,带来一丝初秋的气息。
我一抬头,督见祁洛垂眸夹菜的侧脸,以及握住筷子时白玉般匀净的指节,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海丽姐让我下午去订月饼。”
他忙着吃饭,也没抬头,只是“唔”了一声,等待着我的下文。
“如果你不忙的话,开个小差,跟我一起去呗,就当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身为祁洛的合租室友兼外甥,舅舅这个任劳任怨的人肉司机简直不要太好用。
自打张海丽知道我和祁洛的这层亲戚关系,对我挑三拣四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大约是在职场征战多年,终于也晓得压抑强势难搞的本性,凡事留些余地和情面,每天分给我的工作任务都轻松不少。这可不,像订月饼这种动辄可以外出游荡一下午的杂活,就被海丽分到我头上了。
但海丽姐做事精益求精的原则还是不动摇的,明明可以在官网上一个订单的事儿,丫非要我去门店买一份来给办公室尝尝再做决定。
按照之前拟定的,我拖着祁洛去杏花楼和全聚德的门店分别扫荡了一圈,最后又转移到星巴克,便宜套装礼盒打发我等屁民,贵价的则送给领导和我们公司的svip级客户。
只是这星巴克今年的中秋礼盒美则美矣,又是咖啡馅又是牛奶馅,不知买回去,张海丽会不会又吹毛求疵说太小资、不够传统大气之类的。
女人就是难搞。对付女人,我一向没什么坚定主见。
思忖一番,我灵机一动,从祁洛那儿骗来手机,道:“我手机没电了,借我给海丽姐打个电话。”
我拍了张星巴克月饼礼盒的照片,用祁洛的微信直接发给张海丽道:张经理,我和顾喆现在在外面订月饼,这种你看如何?
不到半分钟,张海丽的回信就回来了:祁经理果然很有品位,这种我去年收到过一份,真的非常好吃,价格也比较适中,用来送给客户咱们公司也很有面子。如果祁经理没问题的话,就订这个吧!
我看着她那与平时判若两人的谦恭语气,捧着手机直乐,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退出和张海丽的对话框,祁洛的手机又闪了一下,一个微信名叫k的人发了条消息过来。我知道我不该看,也并无兴趣,偏偏那条瞎眼又狗血的对话框,不请自来地闯入了我的视野。
k:我不信,你真就这么狠心?
两人之前的对话都被删除了,仅仅只有这么一条,没头没尾,却引人遐思。
k的头像是一个满头粉毛的男孩子,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对着镜子撩起上衣下摆的照片。长得不错,只是鼻梁里那根硅胶的轮廓感不要太明显。之前在省台上班的时候,我们很多gay同事都这么拍照撩骚,我看着这男生有些眼熟,但全然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我下意识要点进去看他的朋友圈,手指抬到一半,停在屏幕上方。
看了又能如何,拿来同自己比较么?只能白白地动肝火吧。
别想了,祁洛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我只是他的外甥,我们之间就算有点那什么的意思,也名不正言不顺,还比不上这种敢于在微信上穷追猛打的。
我把祁洛的手机锁屏,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练习了几次笑容,直至确定自己看上去并无异状,这才出去找他。
祁洛站在吸烟区的垃圾桶前,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衬衫随意地挽到手肘处。他背对着我,身材修长挺拔,肩胛骨随着手臂的动作,撑出一条好看的轮廓。我见他抬手吸了一口烟,淡淡的青色烟雾自他指尖飘散,衬得整个人如同深山中偶然出现的仙人,如梦如幻。
我叫了他一声,他稍稍转过头来看我,嘴角斜出淡然笑意,浓白的烟自口唇逸出丝缕,眼神悠远带点儿飘忽。类似的画面我在香港古惑仔系列电影常常看到,奇怪的是,祁洛这么做,却没有丝毫的痞气,反倒优雅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