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不答话,往桌底又缩了缩。
好在旁边座位的老师都没在办公室,离得远的人便看不到这边的情形。
陈柏涵看了一眼表,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毛老师,别玩儿了,我快要上课了,你也得去上课了!”
天天摇摇头,小声说:“我不上课,爸爸不让我去上课。”
“爸爸”毛小洛现在简直诡异极了,哪有这么大个成年人钻在桌底下叫爸爸的?现在初中生都觉得总把爹妈挂嘴边丢面儿了。陈柏涵虽然发觉毛小洛的不对劲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当毛小洛只是一时抽风,只能苦劝他,“毛老师,你再不出来,一会儿其他老师就要过来了。”
上课铃声打了一遍,办公室里有一部分老师抱着教案去上课,剩下几位老师在整理教案和批改作业,隔壁班的物理老师走过来,问:“毛老师这是怎么了?”
陈柏涵替他打哈哈,撒了个谎,说:“毛老师不小心崴脚了,一屁股坐地上起不来了。”
“那我扶你一把?”说着要过来帮忙扶他。
陈柏涵赶紧说:“不用了杨老师,毛老师疼得起不来,在地上缓一缓先。”
“那让他缓缓吧,你也赶紧去上课,别趁机偷懒!”杨老师又凑过来确认,“没事儿吧毛老师?”
毛小洛只看着他不吭声,神态看着挺奇怪的,杨老师见他不答话,只好揣着满腹的疑惑走了。
陈柏涵看着杨老师走出去,才又把脑袋钻进桌肚里说,“毛老师,快别玩儿了!”
天天仍不愿意出来,坐在那儿不动。陈柏涵说:“您再不出来我可走了!”但他又不敢真的走,怕毛小洛万一真的出什么问题,要是毛老师用现在这副状态见人,估计明天就算不被学校开除也得见报。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十多分钟,二班等不到化学老师来上课,派人去办公室问。
陈柏涵正在办公桌前急得满头大汗,无论他怎么劝毛小洛就是不出来。
教导主任走进来:“毛老师呢?”
“毛老师摔了一跤站不起来了。”陈柏涵挡在办公桌前说。
“那怎么钻桌底下了?”
“就是一跤摔进桌底下才站不起来的。”陈柏涵胡言乱语道。
教导主任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天天缩在黑暗里,满脸的童真,皱眉警惕地望着他们。教导主任被他看得奇怪,又觉得毛小洛平常就闷闷地不怎么合群,也不爱搭理他了。
“我看够呛,估计今天不能上课了。”陈柏涵替他说。
主任啧了下嘴,烦心毛小洛没提前打招呼找人代课,嘴上说:“那给他家人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你是三班的吧?先去上课吧,这边别管了。”
陈柏涵赶紧说:“我还是送毛老师走吧,不看着他我不放心,毛老师是在我面前摔倒的。”
主任不理他的话,拿起手机准备拨号,问:“毛老师,你家人电话多少?”又想到毛小洛好像没有什么亲属。
陈柏涵知道毛小洛此刻绝没可能回答他的问题,立刻做主拿起毛小洛的手机,一边打开最近联系人,一边说:“主任,我替毛老师打,您别管了。”他翻了半天,通话记录里除了移动公司还有几个陌生号码,就只有一个“时间”存了姓名,死马当活马医地打了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喂了一声,很温柔地问:“小洛”
陈柏涵一边想这人是毛小洛的谁,怎么一开口让人酥掉一身鸡皮疙瘩,一边说:“毛老师在学校里摔倒了,现在没办法走路,您是他家属吗”
“我马上过去!你们现在在哪儿?”
陈柏涵跟他说完位置就挂断了。教导主任在旁边转悠了两圈,说:“那你在这儿看着毛老师,我先去跟二班说一声今天上自习。”
陈柏涵嗯了一声,见他走了,又望向桌底的毛小洛,小声说:“毛老师,我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替你拖延时间了,您要是再这么着,我也没办法了,一会儿你家人就来了,他知不知道你情况啊?”
天天两手抱膝,把下巴搁在胳膊上,只看着他不说话。
陈柏涵蹲得腿都酸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陆续收拾东西回家,路过这边都问:“毛老师还没缓过劲儿呢?”
“缓过来了,就是起不来,太疼。”陈柏涵说。
“那是不是得叫救护车啊?”
“学校里不好叫救护车吧?”陈柏涵故意说,又道,“等一会儿毛老师家人来怎么说吧,不行我到时候叫几个同学帮忙给他抬出来。”
那老师听他这样说,才走了。“那你可好好照顾毛老师。”
没过一会儿,时间来了,进校时保安让他把头盔摘了登记,他只能手忙脚乱披上衣服上的帽子,傍晚的阳光已经熹微,杀伤力却不减,他的额头已经被日光灼伤了一点儿,一路走一路问到办公室,看见蹲在地上的陈柏涵问:“请问初三组的化学老师毛小洛是在这间办公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