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相思穿好衣服,从阿染手中夺过药瓶,用下巴朝着床上一指:“趴过去,该你了。”
“我?”阿染诧异。
“这‘白玉露’不仅能生肌止痛,更广为传播的妙用,则是祛除疤痕,让肌肤白嫩光滑,江湖上的女儿们可都十分追捧。给你试试。”
阿染忙道:“这是孟大侠送给你的,给我,太浪费了。”
乔相思瞪他:“我不在你身上用用,怎么知道祛疤的功效是真是假?少废话,快脱!”
阿染想说这药明明已经被乔相思先行用过,自己再来“试药”,好像完全是多此一举。可他挣了挣,却发现乔相思力气极大,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拖过去,压在了床上,连自己的两只手,都被他一手擒住,按在枕边。
“我要脱你的衣服了!”乔相思道,不知为何语气有些雀跃。
阿染忙紧张道:“你慢些,我的衣裳不太结实,别扯坏了。”
乔相思动作利落地褪去阿染的中衣,不耐烦道:“知道知道,真麻烦,我小心就是--嘶!”
阿染听到乔相思倒抽一口气,沉默了。
“很难看吧。”阿染羞赧地劝道,“这么好的药用在我身上,白白浪费了孟大侠一片心意。还是你用比较好。”
回答他的是乔相思愈发沙哑低沉的声音:“这里……怎么弄的?”
他轻轻触碰着阿染背部的肌肤,动作实在太轻,像一根刚刚飘落的羽毛。阿染被弄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才道:“我看不到……在我背上呢。”
“看起来像烫的。”乔相思沉默片刻,道。
阿染仔细想了想,最后只得无奈放弃:“不记得是哪次了。”
“很多次么?”
“也不是很多次。”阿染诚实地说,“只是我不记得了。这种药,对烫出来的疤也有用吗?”说着,他想了想,吃力地扭过头,用眼神示意乔相思:“这里、这里我记得是鞭子打的。你想试药,不如抹在这里试试。”
阿染背上的鞭伤远比他记得的要多。只是这次估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会被他一下子想起。
乔相思没吭声,他将阿染的脑袋按回去,让他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不要动弹。然后,阿染觉得背上一凉,“唔”地哆嗦了一下。
乔相思倾倒了一整瓶千金难寻的灵药。
说实话,阿染的后背实在算不上好看。太瘦,又太白--这种白不是美丽的雪白色,而是不见天日,又缺衣少食的苍白。上面遍布浅色的疤痕,远比那曾经令乔相思惊心动魄的一瞥更加惨不忍睹。
这里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
实在不敢细想,细想会让一个原本正常的人活活疯掉。
而经历了这一切的阿染尚无自觉,只是连忙提醒道:“哎呀,你是不是手滑了”
乔相思却低声喝道:“闭嘴!”一边用力摩挲着阿染的后背,好像要把什么看不顺眼的东西狠狠擦掉一样。
阿染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被搓揉得有些痛。原本他就不情愿被乔相思抹药,当下更不乐意了,就用力一挣--竟挣开乔相思的束缚,朝旁边打了个滚,重新穿好衣裳。
乔相思失神时被他逃脱,此时反应过来,黑着脸看他:“你做什么?”
阿染气道:“你自己手滑,药倒多了心疼,又来怪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甚至于有些委屈起来。
过去跟其他伙伴在一起时,他们相互照料,哪怕是最难堪的伤都能坦然地接受对方的帮助。可为什么,面对乔相思,他就情不自禁想将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隐藏起来呢?
阿染于“情爱”二字,虽不至于是块木头疙瘩,却也是懵懵懂懂。也不怪他,他每天单是为了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了,哪里有时间去思考这样复杂难明的问题?
所以,他面对乔相思,虽然直觉自己待他与过去的伙伴不同,却也不明理解个中微妙。此时只觉又气又恼,不想理他了。
因腹内饥饿,两人先热了昨日的剩菜一起吃了。可吃饭时,却都在各自生气,都没怎么说话,一顿饭吃得甚是沉闷乏味,与昨日境况大不相同。
吃了饭,乔相思蒙头睡觉。阿染则默然发呆。两人仍是谁也不理谁。
就这样一整晚下来,两人竟然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二日,也是如此。
阿染有些不自在了,他想跟乔相思主动服软。可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人怎么可能就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跟人服软呢?
他只好眼巴巴看着乔相思。或许是想要和好的念头太过强烈,导致他的目光太过炽热,终于,乔相思不得不看向了他,两人也终于成功说上了话。
“你帮我看看,我背上的伤都好了么?”乔相思道。
阿染忙帮他脱下衣服看了看,一看之下不由大惊:“真好了!”
“白玉露”果真名不虚传,仅需一夜工夫,尚未愈合的伤口竟已结了血痂。乔相思舒展了一下筋骨,脸上也未见丝毫痛苦表情。
“你背后的疤估计也淡了,脱衣服,我帮你看。”乔相思语气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