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都...今天是第十几天来着,今天是第二十几天来着,今天到底是是第几十几天来着?
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离开自己已经很久了,久到自己都数不过他究竟离开自己有多少天了。
从郝恩玄那里回到家后,已经得到了半块九方宝石的沈让似乎比更有了底气,总是在别鸣眼前晃荡,时不时就提一句,你眼里的宝石,你眼里的宝石,你眼里的宝石...
别鸣说:“你得寸进尺,这里是我家。”
沈让道:“得寸进尺怎么了,你把宝石还我啊。”
别鸣有时都会惊讶于自己的改变。看看现在的自己,再想想过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在看科幻片一样离奇。茂十一不在身边,自己每天的日子竟也能像是过得茂十一每天都陪伴在他左右一样,实在是想茂十一了,别鸣就想,为什么茂十一会给自己带来如此长远且明显的改变,但自己最初的女朋友,和高中时代的姜尔歌就不行呢?
想来想去,别鸣认为,一定是茂十一将充盈全世界的安全感和信任感都带来给他了吧。
所有人都对他说,抑郁不好,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多去看看外面缤纷的世界,这样你就不会想躲在小房间里了。可抑郁并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乐观向上的话就能好,别鸣也不会因为一句“你该多出去走走”,就真的穿好衣服,带好随身物品出去走走。
久而久之,当所有人都不愿再安慰他时,姜尔歌出现了。姜尔歌告诉他,这个世界不完美,完美的只有你我的爱情。所以,根本不用相信出去看世界的鬼话,你只要做你自己,哪儿都不用去。别鸣在看似美好的爱情里越发得与这个世界隔离了。
最后,别鸣还是逐渐地、一点一滴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很完美,会有很多烦闷的事情发生。可尽管如此,当别鸣与主动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去的茂十一一同漫步在这个世界中时,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他们都告诉别鸣,说你不能哭,你得笑,不能烦恼,得学会自己纾解心绪。
可是茂十一教给他的却是随心所欲,当你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你哭得越是大声,越是用力,不一会儿,你就会忘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哭的了。
别鸣想起他自杀未遂的那最难熬的几天,身体上的难受,心理更难受,想着要不把手上的针头给拔了,就这么再死一次也未尝不可。
茂十一不知从哪个心理医生那儿学了很多很有趣的小故事来,就在别鸣打吊针的时候讲,每次都等到快结尾的时候,一脸神秘地停下来。
别鸣问他,为什么不接着往下讲了?
茂十一回答:“你知道《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你是里面的国王,我是里面讲故事的妃子。我不讲结局,就是为了留一个悬念,让你第二天打针的时候还想听,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打针,反正会因为我的故事而期待每天打针的时间了。”
“可你讲的故事没什么很吸引人的地方,白雪公主遇到了王子,龟兔赛跑龟赢了,蛇把农夫咬了,海的女儿变成了泡沫,锡兵融化了...”
茂十一给别鸣讲的故事,全都来自于陪伴着每个中国儿童成长起来的,从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几乎都能倒背如流的童话故事。而某个猫大爷,还得意洋洋地以为全世界都被蒙在鼓里,只有自己知道。
那时候别鸣是为什么活着呢?
是想要听明天茂十一还会讲哪个老掉牙的故事吧。
这时候别鸣是为什么活着呢?
是想要再跟茂十一见一面吧。
一阵雨过后,半开的阳台上已经能嗅到潮湿泥土的淡淡土腥味,之后便是接连不断的细雨。风吹过处都带着点点湿意,这初夏的风啊、雨啊、云啊,慵懒且倦怠,让人昏昏沉沉的,双翼蘸水低飞的燕子一样,总也提不起干劲来。
是哪天半夜,别鸣已经睡着很久,但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带着潮湿雨意的敲门声。
连拖鞋都来不及穿,敲门声响起的第一声,别鸣沉睡的意识便瞬间清醒得比平时都要干脆。他跳下床,光着脚便跑去门口开门,心里想着他的茂十一终于回来。
茂十一那一走,别鸣根本就没有办法联系茂十一,更不用说了解茂十一的行踪和现在正在做什么了。他原本还以为,茂十一会偶尔来家看看自己,跟自己说说话,然后再离开。没想到,茂十一竟是一次也没回来。
他难道就不想自己吗?等见了他,一定要好好问问,别鸣想。
但是当他满心欢喜地打开门时,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同样好久不见的夏目狸舟。
虽然面前的容颜让别鸣有些失望,但有朋自远方来,更何况对别鸣来说,夏目狸舟还是他人生中特别重要的一个朋友。即便现在回来的不是茂十一,别鸣也没有心灰意冷,他现在的情绪状态很不错,也越来越积极阳光了。他安慰自己,这一次不是茂十一,下一次肯定就是了,因为离开这个家的人,正一个个地往家赶。
不过,夏目狸舟的状况似乎不是太好。
“鸣君...”
夏目狸舟似是赶了很久的路,风雨中也没有停歇。他的左手紧抓着右上臂,一脸疲惫地靠在门框上,脸上和脖颈处有着似细小刀片剌出的划痕,深口不是很深,却细细密密地遍布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