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放过你?可是孤若放过了你,谁又来放过孤!”
“殿下,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温行低着头,捡起那一层摇摇欲坠的君臣之距,似是不愿再多看谢衣一眼。
他从来就不习惯向此刻的谢衣这般放任自己的情绪外流,缓缓起身作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用淡若白水的嗓音悠悠地说:“罪臣尚有要事在身,告退。”
说完,他不等谢衣的同意扭头就要走。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温行只稍滞了片刻,随后继续头也不回地离开。
短短不到一天,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也想哭,想吼,想质问。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不清楚谢衣何时又为何会对他产生这种扭曲的感情,但是他清楚,这份感情他承受不来。
也不愿承受。
温行垂眸,又一次狠狠地抹了把唇瓣,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东宫。
接下来,他又能去哪里?
厚重的无力感弥漫在心头,走出东宫不远处之后,温行终于压抑不住喉间的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老血。
“咳咳……”
轻微的刺痛伴随着血腥味,温行捂住嘴,似乎企图将咳嗽的声音全部堵回去,不叫任何人留意。
“温公子,可要叫太医?”
安隆帝派来的几人中,有一个见他实在难受,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了一句。
东宫是太子居所,他们这些小守卫不经允许不得随意入内,所以他们只隐约听见东宫内发生了争吵,不知在吵什么。
等温行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副郁结于心的模样。
温行本就无意让别人知晓他的状况,闻言伸手拽住了出声的那位守卫,只是喉间痒意与刺痛交错相杂,一时间竟连开口都成了难事。
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温行又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可怜那位好心小守卫的手腕也被他给勒红了。
“抱歉。”温行沙哑着声音,轻轻松开了手,“急火攻心罢了,不必喊太医。”
他撩起沾着血迹的嘴角,露出一个惨白的浅笑,眸间并无多少光彩。
小守卫平日里同斐清走得近,也不时会遇上温行,对这位温和的太子伴读很有好感。他见状忍不住泛起一阵心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死罪当头,说什么其实都是无用的吧。
察觉到小守卫的心情,温行并不作任何表示。他收起嘴角可有可无的弧度,淡淡道:“我打算回趟温府,劳烦你们继续跟着了。”
在捉拿温广与许云宁的同时,安隆帝下了一道抄家令。温氏的家产统统都要被没收。
这抄家令只下达了几个时辰,如今赶过去或许还能再看温府最后一眼。
那小守卫不知道脑袋转了几个诡异的圈,闻言眼眶微红,大义凛然般地说道:“温公子您尽管去,属下一定护您路上周全。”
说得好像要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温行沉重的心情被这单纯的小守卫一搅和,倒也轻下不少。他和缓脸色,低低地道了一句谢。
未干的血顺着温行的指尖悄然聚集在一起,重重落下,绽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血花。
他浑不在意地掏出手帕擦去血迹,慢悠悠地往就要往温府去——事实上,照他的速度恐怕还没到温府就要被押送回牢里了。
左右他本身就只是随口一提,也不着急,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