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汶端着一副碗筷站在门口,小土狗在他脚边撒着欢儿绕圈。
“陆老师,昨天晚上谢谢你啦。”昨夜盛粥的空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程汶双手递给他,“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陆江燃接过碗筷,转身走进厨房,直接放到碗柜里,“你以后少喝点酒,注意身体----进来坐会吧。”
“不了,我今天还有工作。昨天为了赶晚上的面试,摄影棚里的还有两套造型没做完。”
两人正说着话,小土狗滴溜溜转了两圈,汪汪叫着就往屋子里冲。陆江燃下意识地抬腿一让,谁知小狗冲到客厅里绕了一圈,又跑回来热情地绕着他的腿,尾巴摇得欢畅。
程汶笑得眉眼弯弯,利落地蹲下身把那小小的一团抱了起来:“陆老师,它可记着你呢----是你把它捡回来的,要不给它起个名字?”
陆江燃“呃”了一声,敷衍地伸出手去摸它皮毛柔顺的背部:“我从没有养过宠物,不会取名字,要不还是你来吧。”
“我家以前养过狗,也养过猫。名字么,就是瞎叫的----黄色的叫大黄,白色的叫小白什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窘迫的神情,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好在满腹经纶的陆老师并没有嫌弃他说的这些土里土气的名字,反而像是沉思似地歪了歪头,许久才道:“所以,如果是花色的那怎么取名字呢?”
程汶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挠了挠头发,下意识地回答:“我小学同学家的三花母猫叫小媒婆……因为鼻子上有一点黑色的花纹。”
陆江燃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虽然这笑容在他脸上一瞬而逝,可程汶还是觉得自己几乎看呆了。陆江燃的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却并不因此显得阴柔,而是属于非常舒服耐看的类型,尤其是深情的眼睛和性感的薄唇。
不知为何,他并不常笑。程汶觉得,或许是通常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掩饰的寂寞和疲倦。可刚才那一笑完全不一样,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平素不苟言笑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动人的生气,甚至能用“可爱”来形容。
这一笑,让程汶禁不住想多说点什么逗他开心。他揉了揉小狗的后颈,随口道:“要不咱们叫它‘富贵’吧。”
“富贵?”
“是不是那个,‘苟富贵,勿相忘’,好像有这句话吧?”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诶,没文化。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的,怎么这些东西就都还给老师了。”
“你说的没错,这句话是《史记》里的。”陆江燃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想来这看似粗枝大叶的年轻人毕竟也是绞尽脑汁,认认真真地替小狗取了名字。
而且,“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的含义是双向的。不论何时何地,说出这句话来的人,为的是让一段友谊能在漫长的岁月中长久绵延、守望相助。
他突然有些感动,对着小狗轻轻唤了一声:“富贵。”
小土狗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刚刚那一个瞬间被冠以了这么老土的一个名字,还以为陆江燃在夸奖他,高兴地摇起了尾巴。它在程汶手中扭动着短胖的身子,两条前腿跃跃欲试地想要搭上他的胸口。
“富贵,别闹!”程汶眼疾手快地将小狗扯离陆江燃银灰色的西装背心,“那什么,陆老师我先走了,还有事呢。”
他随手将富贵塞回自己公寓里锁好门,口中哄道:“你先回家转悠转悠,等我回来给你带肉骨头----哦不,还是带狗粮、带狗粮好。”
陆江燃还是斜倚着门框站着,视线凝聚在他锁门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