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在北京。
凉凉。
我找到工作了。
你猜月薪是多少个毛泽东?
说得明白点,我在北京工作了。
你说话那时可没风。
暖暖在北京。
转眼间离开北京也一年了。
暖暖,我说过如果你在北京工作,我就去北京找你。
我记得,不曾稍忘。
周星驰曾说: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变成咸鱼,是因为一直抱持着去北京找暖暖的梦想。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得多存些钱、空出一段时间。
我已存了些钱;至于时间,人家都说时间像乳沟一样,挤一挤还是有的。
理论上梦想不难实现,但只要一想到暖暖也在工作,便却步。
总不能我大老远跑去北京,而暖暖正努力为生活奋斗,没有闲情逸致。
万一暖暖说了句:你来得不巧,正忙呢。
我恐怕会瞬间崩溃。
所以我还需要一股冲动,一股别想太多、去就对了的冲动。
平凡的日子终究还是会有不平凡的地方。
「公司想派你到苏州一趟,在那边的厂待叁个多月。」主管说,「大概11月底或12月初就可以回台湾。你没问题吧?」「没问题。」我连想都没想,「什么时候去?」「下个星期。」主管说。
「不是明天吗?」我说。
主管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我。
只要可以离暖暖近些,梦想就更近了,更何况已横越最难的台湾海峡。
我连续几天下班后便整理行囊,要待叁个多月,不能马虎。
问了小曹和小何想要些什么礼物?
「你拿相机到街上,拍些苏州美女的相片回来给我。」小何说。
「身为你的室友,我真是不齿你这种行为。」小曹高声斥责小何。
话说完小曹便低头在纸上写字,写完后把纸递给我,上面写着:「曹董,你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呀,真帅呀,我好崇拜你呀, 我能不能唱首歌给你听呀。(随便一首歌)」「这是干嘛?」我指着那张纸。
「你没听过吴侬软语吗?」小曹说,「找个苏州姑娘照纸上写的念一遍, 再唱一首歌。你把声音和歌录下来,带回来给我。」「你太变态了!」小何大声说。
然后小曹和小何又吵了起来。
我把纸撕掉,不想理他们。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连上线。
暖暖。
芭乐去医院看胆结石。
西瓜去医院看内出血。
香蕉去医院看嵴椎侧弯。
嘿嘿,这叫瞎说。
人在江湖飘,飘啊飘的。
就飘过台湾海峡了。
这叫明说。
凉凉明天在苏州。
公司在苏州有间厂,我这次和几个工程师一道来苏州。
大概是做些技术转移的工作。
我们在上海下了飞机,苏州那边来了辆车,把我们接到苏州。
厂方提供了宿舍,我们以后便住在这。
我们这些台湾来的工程师,虽被戏称为台干,但他们总叫我们「老师」。
我知道在内地的用语上,称人老师是表示一种尊敬。
但毕竟这辈子还没被人叫过老师,因此听起来总觉得不自在。
简单卸下行李,舒缓一下四肢后,我立刻拿起手机。
我已经在苏州了,这个理由足够让我打电话给暖暖。
「请问您认识北京第一大美女秦暖暖吗?」电话一接通,我说。
「呀?」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吓了一跳,「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我听出来了,是暖暖的声音没错。
「您声音这么好听,又是北京第一大美女,这还有王法吗?」我说。
「凉凉?」暖暖的声音有些迟疑。
「请叫我凉凉老师。」我说。
「凉凉!」暖暖很兴奋,「真是你!」我也很开心。
从没想过只是简单拨几个键,便会得到这么多快乐。
暖暖说她昨晚已收到我的e,原本想打电话给我,没想到我先打了。
我告诉暖暖来苏州的目的以及停留的时间,暖暖说苏州很美,别忘了逛。
「你来过苏州?」我问。
「我是听人说的。」「又是听说。」「我耳朵好。」暖暖笑了。
分离了一年多,我们都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却无法整理出顺序。
只好说些飞机坐了多久时间、飞机餐里有些什么、空中小姐应该是嫁了人生了好几个小孩而且最大的小孩已经念高中之类言不及义的东西。
我们似乎只是纯粹享受听见对方声音的喜悦,享受那种纯粹,然后觉得彼此都还活着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跟暖暖说话的同时,我脑海里浮现出天坛回音壁的影像。
大概是因为我们现在都是对着手机说话、从手机听到回答,跟那时对着墙壁说话、从墙壁听到回答的感觉很像。
也想起那时把在心里流窜的声音——我喜欢你,轻声告诉暖暖的勇气。
虽然我知道暖暖一定没听见。
「暖暖。」我提高语调。
「嗯?」「暖暖。」我降低语调。
「说呗。」「这是声音高亢的暖暖和声音低沉的暖暖。」「说啥呀。」「嘿嘿,暖暖。」「你到底想说啥?」「这是加了嘿嘿的暖暖。」「北七。」暖暖说。
暖暖并不知道,只要能单纯地开口叫着暖暖,就是一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