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沟通了片刻,男人没再说什么,站在旁边。
方璃却没心情画了,后面的画寥寥几笔,用指腹抹了下调子,合上速写本时,看见少年瞪圆的眼,她犹豫一瞬,还是拿给他看了,礼貌说:“谢谢您。”
她能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很淡,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偏过头。
方璃收起铅离开。
没感觉了。
她慢吞吞走到街头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打架了打架了——”
“那个哑巴摊子被人掀了!!”
方璃脸色微变,想到刚才那男人不善目光,还有少年拉他时焦急恳切的模样,心里颤了颤,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他不会说话,连求救都不行。
一口气闷在胸膛,她急急回去,挤过围观人群,却发现,竟不是她猜想的那般。
日用品乱七八糟洒了一地,镜子碎成七八片,风扇头也歪了,桌子瘫倒在侧面。
场面激烈,混乱,方璃看得呼吸急促。
刚才的那个男人左臂一拦,把少年护在自己身后。他们四周环着七八个大汉,手里攥紧钢棍,模样凶狠。
就在这时,为首的大汉突然一棍朝男人脑门砸下来。
方璃捂紧嘴巴,另只手慌乱找手机报警,目光却紧紧追随着男人。
他看上去并不慌乱,脸上还有极淡的嘲讽,歪了下头,右手猛地扼住对方手腕,动作矫健如猎豹。
随之他一使力,t恤下肌肉贲张,手背上一条条脉络分明。
方璃也跟着心惊肉跳,攥住手机。
那大汉吃痛,却始终强忍着,钢棍距离男人不过几厘米,就是下不来,最终嚎叫一声,呲牙咧嘴地脱了手。
男人冷冷一笑。
方璃微松口气。
一切不过几秒,男人又夺下钢棍,敏捷侧身,躲开另外几人攻击。
他只闪躲,防御,却不主动伤人。
有人抓他软肋,直直打向身后少年。他眼睛稍眯,额间青筋暴露,赤着眸,显然是怒了。利落转身,硬生生替少年扛下了那棍,出手狠厉。
战况升级,他却始终把少年护在身后。
一直到警察来了,把所有人拉走,那少年都毫发无伤。
人群散开后,方璃却久久没有离开,看着满地的狼藉。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心跳从未这么快,像擂鼓一般,咚咚咚的。
……
速写本“啪”一下被合上。
过了这么久,方璃回忆起那一幕,仍是感到惊心动魄。
而最让她惊心动魄的——是那个铜墙铁壁般护着弟弟的男人。
她无意识地抓起旁边的《伯里曼》,哗哗哗翻了几下,看着那些黄金比例的肌肉线条,瘪了瘪嘴。
都没有他的好看。
她撑着下巴,望向灰蒙蒙的窗外。
——他是她见过的,最男人的男人。
*
自那天见到周进后,方璃一直睡得不好。
她被回忆反复折磨着,一会儿是夜市上的那个男人,冷峻、高大、沉稳;一会儿是轮渡上的那个男人,潦倒、放纵、无谓。她打心眼里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也恐惧着过去的周进会彻底消失。
而最关键的是,是她间接导致他变成这样的。一想到这儿,方璃就又愧疚,又心疼。
她很想去看看他,可又怕……再撞上那些火辣场面。
她真的承受不住。
就在这凄惶中,方璃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方建程提前回来了。
方建程是做房地产的,最近在搞他地度假村,平日很忙很忙,鲜少在家。
那天傍晚下了雨,天色暗沉,豌豆大的雨滴细细密密砸在玻璃窗上。
方璃被喊进书房,坐在书桌对面的牛皮小沙发上,双手搭着膝盖。
方建程仔细打量她一番,神色同往日的慈爱略有不同。
“小璃。”他口吻稍严厉,“那天高考完,你去哪儿了?”
方璃心里一颤,“我跟同学去看电影了。”
方建程也不恼:“是么?”
方璃点点头。
“那你告诉爸爸,你看了什么电影?”
方璃随口说了一个。
“你确定?”方建城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问:“看电影会把鞋弄得那么脏?鞋里还全是沙子?”
“……”
方璃不说话了,她其实并不擅长撒谎。
“要让刘嫂把鞋子拿过来给你看看吗?”
方璃抿紧嘴唇,头埋得更低。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见女儿承认,方建程语气柔和一些:“小璃,你不是早就答应过爸爸了吗?不要再和那些人接触。”
方建程语重心长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