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云英依稀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皮跳了两下。
流民队伍停在远处,没有靠前,中间让出一条道路。
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被驱赶出来。
傅云英脸色微变。
那些流民和起义军不同,形容畏缩,身材瘦小,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显然是平民。
乔嘉走到傅云英身边,斟酌着道:“大人,那些人是劝起义军莫要起事的百姓,起义军要当着我们的面射杀他们。”
傅监军仁慈之名流传整个荆襄,得知她被围困在县城内,老百姓们自发赶来规劝起义军。
起义军一开始置之不理,但赶来为傅监军说话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从不同方向赶来,找到起义军,劝他们放下屠刀,“傅监军是好人,他是来帮我们的,你们不能害了傅监军啊!”
渐渐的,起义军内部反对围攻县城的人也越来越多,竟然导致军心不稳。
而且不断有流民偷偷往城里运送食物清水,知道他们要攻城,就敲锣打鼓提醒守城的人,公然给城里的守军通风报信!
起义军拿流民没办法,因为流民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起义军现在的首领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收拢的队伍要分崩离析,和部下商量后,心生毒计。
他命人将流民驱赶至阵前,当着傅监军的面射杀。
傅监军不是爱民如子吗?看着自己治下的子民被杀,他会不会开城门救人?
不救的话,那流民中口耳相传的什么傅监军菩萨心肠都是假的!
救的话,起义军就找更多的流民来,一次次逼傅监军开城门,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破绽!
城墙下骂阵的人停了下来。
起义军拉弓搭箭,摆出架势。
死亡的阴影蒙上心头,流民们吓得魂飞魄散,只能往城门的方向跑,哭声四起。
城头上,傅云英握紧双拳。
四周士兵也双眼发红,目眦尽裂。
凄厉的哭声顺着风吹上城头。
傅云英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忍看底下的场景。
“开城门救下他们,是不是很难?”
乔嘉叹口气,“是,我没有把握。”
风险太大,而且万一那些流民只是对方苦肉计中的一环,让他们混入城,那大人就危险了。
对他来说,一切以保证傅云英的安全为先。
傅云英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望着高耸的箭楼,“坚守城门。不必顾忌我的想法,我只是监军。”
还有一天周总兵就到了,必须坚持到周总兵带兵赶来。
乔嘉担忧地看她一眼,抱拳应是。
尖锐的破空声同时响起,一片惨叫,跑得最慢的几个流民扑倒在地。
起义军放出一轮箭矢。
城头上,士兵们大骂:“畜生!”
城下,起义军不为所动,预备射出第二轮羽箭。
几个兵士牙齿咬得咯咯响,跪倒在傅云英面前,“大人,开城门吧!”
狂风吹卷,旗帜翻飞。
傅云英没有回头,也没有点头。
乔嘉赶走那几个兵士,迟疑了一下,道:“大人,守城的是我,即使你下令开城门,我也不会同意。”
傅云英扭头看他一眼,“谢谢你。”
乔嘉怕她自责,才会这样说。
这时,城下忽然传来骚动。
兵士们手指城下的方向,神情激动,不知在说什么。
乔嘉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愣住了。
看他们神色有异,傅云英皱了皱眉,转身,往城下看去。
远处仍然是一片黑压压的起义军。
打头的是手持弓箭射杀流民的弓箭手。
而靠近城门的地方,那些在弓箭手几轮羽箭放出后、侥幸没被射杀的流民仍然在拼尽全力奔逃。
起义军见他们已经跑得很远,派出几十个人在背后追杀。
几十人身骑高头大马,手舞弯刀,奔腾而至,弯刀挥下,人头咕噜咕噜掉地滚动。
先是蝗雨一般的箭矢,然后是弯刀,流民们满脸绝望,往城门的方向飞跑过来。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人,逆着仓皇逃命的人流,背对着城门,面朝起义军的方向,大踏步上前。
他手提长刀,站在大桥上,衣袂翻飞,虎背猿腰,背影高大伟岸。
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气势雄壮,犹如千军万马。
天地间,无人能撼动他。
傅云英注视着城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口剧烈颤动。
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感受,就好像忽然被什么紧紧攫住,整个人都在发颤。
“开城门,派兵接应!”
乔嘉也认出那个人了,脸上浮起惊喜之色,笑着应喏。
二爷来了,区区几个流民,也敢在二爷面前逞凶?
有二爷在,大可打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