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马上前,行到河边。
士兵们握紧长刀,围着她,不让她再靠近。
她脸上阴云密布,环视一周,道:“就算这些人是流寇内应,也应该加以审问再做处置,而不是被你们活活逼死!”
士兵们对望一眼,进退两难。
傅云英怒视百户,一字字道:“本官奉天子之命前来招抚流民,流亡于此的百姓皆是我朝子民,任何人不得滥杀,违者军法处置,尔等还不速速退开!”
乔嘉奔至她身后,举起宝匣。
傅云英接过宝匣,拿出御剑,策马驰往江心,马蹄所踏之处,溅起丈高水花。
她面容冷肃,蹚过江水,衣袍猎猎,手中御剑高举。
御剑折射出道道华彩,光芒万丈。
“尚方宝剑在此,可斩天下奸佞,谁敢不从?!”
看到尚方宝剑,百户愣了一下。
岸上的傅云章第一个下马躬身跪下,苏桐等人也都纷纷下马叩拜。
百户吓了一跳,忙也跟着跪下。
士兵们见长官都跪了,自然不敢再拦着傅云英的马,也都收了武器,低头跪倒。
傅云英直接策马奔往江心,水越来越深,骏马害怕湍急的水流,停在水中不敢动了,她翻身下马,踩着水往前走,拉住那些呆若木鸡的妇人,“皇上不会杀你们,回去!”
老人和妇人们呆愣许久,呆呆地望着她。
山风呼啸而过,水流哗哗响,淹死的人被无情冲往下游,河对岸也有士兵看守,不许这些人逃走。
他们明知越往前走离死亡越近,却没法反抗,只能扶着年迈的父母,抱着幼小的孩子,在屠刀的威胁中,一步一步踏向死亡。
这些天无数没有能力逃走的人就是这么死在河里的。
他们没有反抗官府,没有参与起义,只是老老实实躲在山里耕种,却被官府骗到山外逼死,死不瞑目!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可现在不是乱世啊!
一片寂静,唯有水流冲刷而过的哗哗声响,提醒人们刚才这里的一桩桩惨剧并不是幻象。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监军大人来救他们了,那些士兵不敢再拿着刀赶他们去死,他们还能活下去!
妇人抱紧怀中的孩子,坐倒在江水中,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声凄厉的哭声响起,其他人从震惊麻木中回过神,劫后逢生,抱头痛哭。
傅云英站在及腰深的河水中,湿透的衣袍被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紧紧攥着。
老人浑身发抖,抓着她衣袍的手指节痉挛,从下而上仰望她,双目闪烁着狂热的光。
她站在水中,目光逡巡一周,道:“不用怕,随本官回去。”
男男女女,老幼妇孺,畏畏缩缩,胆战心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敢挪动一步。
她抬脚往河岸上走。
那些人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生怕一个眨眼,救星就不见了。
越来越多的人蹚水围过来,跟上傅云英。
踩水的哗哗声汇成一片。
山风吹散浓云,大束日光倾泻而下,笼在傅云英身上,她面色平静,身上衣衫湿淋淋的,双眸清亮,抿唇四顾时,不怒自威,让人不由自主便生出一股凛然之意,不敢与之对视。
百户本来还想拦,被她有如天人一般的凛冽气势所慑,竟然动都不都动一下,更别提跳起来阻止她救人了。
岸上,傅云章几人站起身,吩咐随从找阴凉处架起火堆煮热水。虽是酷暑,江水被晒得发烫,可水面底下的水还是冰凉的,妇人和老幼在水里泡了半天,衣裳透湿,得煮些姜水给他们喝下。
傅云英走回岸边,叫来百户,“你们顺着下游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收敛尸首,好生安葬。”
又叫来张景贞,让他监督百户。
张景贞为人暴躁,但也耿直,让他监督百户,百户绝不敢敷衍差事。
百户心不甘情不愿,应了差事,带着官兵离开。
……
密林深处,茂盛的草丛里,数百支正对着河岸的弓箭已经拉满了弦,蓄势待发。
林中又潮又热,他们在这里埋伏了很久,眼见着那伙士兵逼死老幼妇孺,他们怒发冲冠,双眼赤红,早就按捺不住,只等大哥一声令下,他们就冲出山林,将那伙穷凶极恶的士兵乱刀砍死,让他们血债血偿!
突然冒出一行人骑马冲下山坡,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藏在密林中的无数双眼睛,亲眼目睹那位年轻俊秀的监军大人喝退士兵,纵马入河,将老幼妇孺救了回来。
他们长年生活在大山中,辛苦耕作,没见过什么世面,何曾见过这等风姿洒然、气质出尘的人物?
这位英气勃勃的监军大人竟然是来救流民的!
林中埋伏的队伍有一瞬间的骚乱,众人紧握弯弓的手抖了一抖,齐齐往站在高处的男人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