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认为这桩案子很适合公开。
一来牛银姐杀夫的事在当地很有名,出嫁从夫,天底下敢于反抗丈夫的妻子历来就少,出了一桩,往往能轰动一时。二来,牛银姐的遭遇很值得人同情,可惜她手段太过激烈了,杀了人,就必须受到惩处。
傅云英认为不应该判绞刑,少卿齐仁也这么想。
民间百姓对此有很多讨论,有些人认为牛银姐因为纠纷打死丈夫,心肠狠毒,理应判刑。
大部分人觉得牛银姐可怜,当然,他们仅仅只是同情,和其他人一样,也觉得牛银姐不应该杀死邓寿。
案子最后交由三法司共同审理。
汪玫的学生立刻起草法报第一刊,名字他已经想好了,很朴实,就叫《牛氏杀夫案》。
众人还在小声商量怎么张榜,内官来大理寺通传,朱和昶今天见过工部侍郎,有事和傅云英说。
她随内宫进了乾清宫东边配殿,院子里的雪早就化尽了,宫人洒扫开一片宽敞的场地,搬走花盆,围起一块地方当打球场。
朱和昶手里拿了根球杖,击出一球,宫人们齐声叫好。
他站着不动,自有宫人去为他捡球。
看到傅云英沉着脸走近,朱和昶忙笑着道,“朕可不是玩物丧志,这些天太忙了,松快半会子,也就玩了一刻钟。”
傅云英愣了一下,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和昶甩开球杖,接过内官递来的熟水喝几口,“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谁欺负你了?”
傅云英道:“家中兄长患病,所以臣才会如此。”
朱和昶恍然大悟,“你二哥?”
肯定不是傅云启,那小子瞧着娇滴滴的,其实比牛还壮。
傅云英点了点头。
朱和昶眼珠一转,大手一挥,“朕这就让太医院去给你二哥看病,需要什么药,随便拿,不用和朕客气!”
云哥的二哥就是他兄弟。
傅云英没有推辞,谢过朱和昶。
说起正事,听傅云英讲了牛氏杀夫的前后经过,朱和昶想了想,道:“牛氏为护女杀夫,委实可怜,朕可以赦免牛氏。”
傅云英摇摇头,“皇上,您可记得淳于缇萦救父的故事?”
朱和昶点头道:“朕记得,老先生那天讲过。”
淳于缇萦,是西汉时的一名孝女。她父亲获罪,即将受肉刑,当时的肉刑非常残酷,要割去犯人的鼻子,或者砍去一只脚。淳于缇萦随着囚车一路跟进长安,上书朝廷,愿意代父亲受刑。
文帝非常感动,不仅赦免了淳于缇萦的父亲,还废除了肉刑。
王阁老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劝朱和昶多向仁君学习。
傅云英道:“您可以赦免牛氏,也可以赦免其他人,可朝廷律法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朱和昶沉思片刻,“朕懂了。”
他宽宥牛氏,只是一个特例,这世间还有很多和牛氏处境相似的苦命女子,难不成都要指望皇帝的仁慈心吗?
想要真正做出改变,就公开案子,引起民间百姓的思考,让官员们参与进来,最后尝试着修改律法,让律法更加完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刀切。
如此,牛氏能保住性命,也许会被判处流放或者其他苦刑——她毕竟失手杀了人,以后再有类似的案子,朝廷可以根据律法来判定是否判死罪。
就如同文帝因为一桩案子废除肉刑一样,牛氏杀夫案,也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朱和昶记下这个,说起另一件事,“那几个小佛朗机人懂的还真多!朕听汪阁老说,他们还可以为我们铸造红夷大炮!”
传教士中能人辈出,为了传教,他们什么都学,天文地理,医学算术,无所不精。
白长乐等人之前从未学过汉文,但为了能够打动江南士绅,他们刻苦学习,熟读中原典籍,学中原人戴头巾,穿宽袍大袖,过中原人的节日,几年之内,成功和江南士绅结下深厚的情谊,成为当地世家豪族的座上宾。
为了讨好朱和昶,他们使劲浑身解数,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有自鸣钟,会唱歌的盒子。
如果朱和昶准许他们在中原传教,他们还能提供武器。
最近京师官员间最为流行的事,就是把几个传教士请到家中宴席上助兴。
对于他们强烈的传教欲、望,朱和昶认为可以答应下来,就当是多了一派番僧。
傅云英道:“许他们传教,有利有弊,目前来说,利大于弊。”
传教士的很多想法对朝中大臣造成很大的冲击,这是好事,大臣们被程朱理学禁锢久了,应该睁开眼睛多看看外边的世界。
君臣又说了些其他事情,傅云英告退出来。
她转道去礼部找白长乐。
白长乐这几天和礼部官员重新绘制舆图,大部分时间待在礼部。
“大人来了。”
远远看到傅云英,白长乐就堆起笑脸,灰绿色眼睛里盛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