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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英知道他心里不好过,问候几句,送他回客房休息,转回傅云章的房间。
……
苏桐正和傅云章说话。
他以前是个秀气清瘦的少年郎,长大成人,依然还是瘦,今天登门时,傅云英乍见之下,差点没认出他来。
这个黑黑瘦瘦的男人,竟然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苏桐?
苏桐被她盯着看了许久,不由尴尬起来,摸摸鼻尖,解释说:“地方上气候干燥,日晒毒辣。”
傅云英觉得他现在比阮君泽还黑,而且黑得很均匀,领口上方露出的脖子和一双手背也是黑的。
傅云章早起后躺在凉快的厢房看书,听说苏桐来了,既惊且喜,“昨天才说起,今天就回来了。”
等见到人,也诧异了一阵。
苏桐只得再解释一遍,他这是晒黑的,他尽职尽责,每天去田间地头关心老百姓,才会晒黑的!
傅云章轻笑几声。
苏桐有点不好意思,他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对着傅云章和傅云英,不知不觉就别扭起来。
以前他不懂,后来他明白了。
因为心底深处知道二哥和英姐不会伤害他,所以就懵懂不知事的孩子一样,对着自己信任的人任性。
厢房一面是可以摘取的槅扇,天气热的时候空出南边,地方开阔,风从院子往里吹,摇动树叶沙沙响,幽凉静谧。
两人对坐吃茶,周围没有丫头伺候,只有他们二人。
听苏桐说了些在地方为官的见闻,傅云章欣慰道:“地方果然磨练人,比以前沉稳练达了。”
苏桐敏感而疏离,和谁都不亲近。
傅云章欣赏他的才学,但担心他偏执之下走了歪路,所以之前曾数次警告他,以免他利用傅云英。
几年过去,苏桐变了很多,倒不是说人一下子变得开朗了,依然还是沉静的性子,但放下心事之后,心境豁达,人也会自然而然变得宽和。
院子里一株百年古树,树冠巨大,罩下一院浓荫。
苏桐想起少年时盘踞在心中的那些念头,正色道:“二哥……之前是我执拗了……”
他还欲再说,傅云章笑着摆摆手,“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
谁没有年轻过?
他自己十三四岁时,也曾因为受不了肩上的压力而愤世嫉俗。
同窗们可以散漫,可以懈怠,他却得压抑本性,从早到晚苦读,他读得很好……但他从来没有快乐过。
可悲的是,他明知自己不快乐,还是得一如既往地读下去。
那种日夜受煎熬的感觉,让他痛苦,也让他清醒。
“我就晓得二哥不会怪我……”苏桐微笑着说,沉默了一下,接着道,“二哥,我娶亲了。”
傅云章看他一眼,“是谁家小娘子?”
苏桐道:“今天不方便,她去亲戚家了,明天我带她过来见您。”
微风吹拂,树影在地上缓缓移动,如水波。
“您放心,我现在对英姐没有其他心思。”
苏桐看着投射在地上斑驳的树影,缓缓道。
傅云章抬起眼帘,目光蓦地变得锐利。
苏桐抬起头,道:“以前我确实有过其他想法……不过只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而已。二哥,我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找一个为我操持家业、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贤惠妻子。在江城书院,我每天看着英姐潜心典籍,孜孜不倦……那时候我就知道,她这样的人,即使洗手作羹汤,也不会困于内宅之中……她也看不上我,我不曾奢望其他。”
他配不上傅云英。
从他想利用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输了。
傅云章早就猜到了,当初苏桐为了救傅云泰和傅云启受伤,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那时候傅家人都知道他很喜欢英姐,苏桐想摆脱和傅容的婚事,又不想得罪他,所以把主意打到英姐头上。
他那时没有戳破,因为一旦戳破,就真的成仇人了。
苏桐回忆以前的事,有些感慨:“那是我头一次看到二哥你动怒……后来我常常想起你和我说的话。”
傅云章面上辨不出喜怒,问:“那你现在的妻子呢?”
苏桐一笑,“她虽然有些骄纵,还算是个贤内助,难得她对我母亲也很孝顺。”
“好生待你的妻子,那才是要陪你走一生的人。”
傅云章没有说其他,淡淡道。
苏桐点头应下,笑着道:“二哥,我明白。”
人生路上,总是有各种错过和遗憾,有些人能抓住机会弥补遗憾,有些人不能,只能继续往前走。
从烧信之后,他把傅云英当成真正的朋友,之前那些不成熟的幼稚的想法,都淡去了。
本来也只是模糊的喜欢……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偶尔想起来,并无苦涩,也没有失落,反而觉得好玩。
想起那时单方面和她较劲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