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难受。”澹台晔喃喃自语,“她让我不要再去找她,让我别那么自私,让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是我难受,很难受……”
他抓着胸前被揉皱的衣襟,小小的哭出声来,“宁宁,我难受,宁宁……”
看着儿子绝不肯对其他人露出的示弱模样,成国公眼神复杂,他记起了很多年前,小时候的晔儿就是一个很爱哭的孩子,身体不好,性情也有些孤僻软弱,那时候他期望有一个能继承家业的优秀嫡子,所以对他一直不是很满意。
这个孩子见到他总是小心翼翼且畏怯的,他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喜且不满,年轻的时候性情刚硬急躁,大概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所以,在发现他喜欢同好友性情爽朗的女儿一起玩时,他才起了订婚的心思。
小时候的宁宁很讨人喜欢,虽然母亲早逝,但却可爱又懂事,性情开朗,敢想敢做,骨子里有种执拗的锐气,和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儿子似乎也渐渐开始改变。
但他到底没办法长久呆在家里,而且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心有芥蒂,因此在儿子的教养上错过了许多,以致于他大了之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耳边是儿子的低声呜咽,成国公放下酒杯,难得起了慈父心肠,将人抱到了怀里,一下又一下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背。
“以后就算宁宁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的继续活下去,”他道,“让她失望一次就够了,别再有第二次。”
“做一个让她觉得不错的人吧。”
绵密有力的夜雨声里,繁乱难过的思绪同黑沉沉的夜色一起沉浮,但天亮之后,太阳出来时,就会再次消失。
***
婚期的消息出来之后,薛蕲宁有些惊讶。
和她想象中太早或者太晚都不同,可以说是一个极为恰当的时间了。
薛侯爷肯定是希望稍微晚一些,留女儿久一点,魏晅瑜则是希望早日将人娶回家,好彻底安下心来。
两方最后一折中,恰好钦天监算出来的日期最合适,不偏不倚也算是满足了两方的需求。
摸着红底金字的婚书,薛侯爷无声一叹,看了女儿一眼,拿着婚书去祠堂同妻子说话去了。
薛冶看看父亲,再看看出神.的姐姐,小.脸紧绷,抿紧了唇。
他还没有长成足以打败姐夫的强者,姐姐就被人抢走了。
“姐姐……”他只叫了一声,随后就闭嘴不再说话。
薛蕲宁看着弟弟,招了招手,薛小弟磨磨蹭蹭的移过去,却并不抬眼看她。
将弟弟抱进怀里,却换来他红着脸的微弱挣扎,“我已经大了,姐姐不能再这么抱着我了。”
“让姐姐多抱一会儿吧。”薛蕲宁抱紧弟弟,低声开口。
或许是父亲和弟弟的反应让她意识到,明年此时,她已经成为了别人家的人,所以心情从最初的茫然变为了伤感。
即便永平侯府离长兴侯府并不远,但嫁人就是彻底离开曾经的家,想到家里以后只剩下父亲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她心里有些难受。
“姐姐以后还会回来吗?”向来活泼的弟弟问出这句话时,薛蕲宁心疼了一下。
摸着弟弟的脑袋,她有些好笑,“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还是说,以后你打算不让姐姐进门了?”
“我才没有!”薛冶红着脸反驳,“姐姐想回来就回来,要是姐夫欺负你,我带人帮你揍他!”
“阿冶这句话说得好。”程菡笑着进门,“身为小舅子,就该有这样的志气。”
“程姐姐。”见到熟悉的人,薛冶再忍不住那点儿害羞,从姐姐怀里跑出来,殷勤给人端茶送水。
“阿冶,若是以后姐姐被欺负了,你会不会也帮我?”程菡笑眯眯的逗弄一直标榜自己长大了的薛小弟。
闻言,薛冶骄傲挺胸,“当然,谁敢欺负姐姐,我就帮姐姐揍他!”
“真是个好孩子。”程菡笑得心满意足,摸了摸薛小弟的小脑袋。
果然,还是这样来得痛快,比她家里亲爹亲.哥哥只会暗地里使绊子下.阴招的手段强多了。
真要来阴的她自己就行,其他的,当然还是先把人打个鼻青脸肿落花流水来得爽快,程菡腹诽了一通亲爹和哥哥们的“娇弱”,对薛小弟的直爽极为欣赏。
心思一转,她突然想到了未来的儿女,看着身边甚为亲近的一对姐弟,她微微一笑,有了决定。
以后若是生女儿,像阿宁这样最好,生儿子,像薛小弟就很不错。
因着想到这些,她笑容更好看了些,倒是让薛蕲宁有些无语。
好友这么一笑,她就觉得她没打什么好主意,总觉得有什么人要倒霉。
此时,正在认真清点账册的平郡王世子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子,他自言自语,“难道又有人说我坏话?”
旁边抱着懒洋洋大黄的小厮闻言默然,世子,您这个“又”字用得真是很有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