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我们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了两三年书,怎么就给弄成这样了?”她一字一句地质问,“她的事情都闹上新闻了,她还想跳楼自杀!你们t大的医院还拦着不让我们见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医院的医生被这话气得不轻,正要开口跟他们理论,被韩闻逸拦住了。
“叔叔阿姨,那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温和地问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和煦诚恳的态度让夫妻俩很难将他视为仇敌。他们对视一眼,都没吭声。来干什么?打孩子一顿?骂孩子一顿?看孩子再跳个楼?
韩闻逸一看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完全是被情绪驱使着所有的行动。因此冲动又自负。
“我们来管教孩子,”吕父答不出来,只能瞪他,“关你什么事!”
“我明白您的想法。”韩闻逸的态度依旧是平和的。他不是来吵架的,他不是来彰显自己有多聪明的,他的职业让他明白如果想要让对方听他说话,指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不管他有多不情愿,他得先学会听别人说话,别人才有可能听他说话。
“您觉得孩子做了不好的事,您作为家长想要管教孩子。我非常理解。”
吕父一愣。吕母非常吃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显然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只是好奇,你们打算怎么做呢?”韩闻逸说。
夫妻两个又不说话了。有时候沉默是一种抗拒,有时候沉默是因为不知道答案。
怎么做?如果说他们有什么明确的目的,那大概是将他们的怒气发泄出来,其他一切都不明确。
韩闻逸垂眸,内心有点悲凉。五六十岁的人了,被社会洗练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行为却从来都不是深思熟虑的。他在他们身上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家庭的悲剧,他看到的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暴戾的人会将身边的人变得软弱,软弱的人又会将身边的人变得暴戾……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直到有人能够跳出这个循环。
双方僵持了很久,这样的局面让吕父倍感羞恼。他又一次恶狠狠地说:“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
韩闻逸无奈叹气,有些疲惫。这个男人总是在愤怒。他不明白,愤怒是无能者的痛苦。他改变不了他的无能,他就改变不了他的愤怒。
他在这对夫妻边上坐下,慢慢地说道:“叔叔阿姨,你们觉得,如果国家改变法律,所有犯罪的人无论罪行大小,一律判处死刑。会把所有的犯罪行为全都杜绝吗?”
吕父吕母莫名地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把话题拐到这么奇怪的问题上。他们没有回答,但他们的表情还是给出了答案:他们觉得会。
韩闻逸轻轻笑了一下:“我觉得不会。我觉得这样的法律却会让不小心从超市拿了一条面包忘记付钱的人去抢劫金库,让不小心打破别人鼻子的人直接把人掐死——反正已经死罪难逃。”
他说:“过分严苛的法律也好,规矩也好,都会适得其反,你们觉得呢?”
夫妻俩瞠目结舌地愣了很久,终于听明白了他在影射他们“管教”过度。可他影射得那么心平气和,那么隐晦,他们心中有火,却竟不知要怎么发。而他说的,竟又不是全无道理的。
就在这时候,楼道口的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转头望去,看到几名穿着警服的人从楼道里出来。
警|察径直走到他们跟前:“我们接到报警,是谁在医院里面闹事?”
韩闻逸有些惊讶。他倒是动过报警的念头,但他没来得及这么做。是谁报的警?
吕母一看到警|察,急了,怨气又开始直冲云霄:“谁报警的?谁啊!我们管我们的女儿,怎么叫闹事了?”
原本局面已经暂时平息,警|察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吕母这一叫唤,倒是对号入座了。值班护士和保安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警察听。
吕父面上无光,立刻又开始骂骂咧咧;吕母心怀恐惧,又开始怨天怨地地抹眼泪。这里是医院,病房里还有很多重症患者,他们越是哭闹,警|察和医生就越容不得他们。
“请你们跟我们回趟所里做笔录。”
警|察还算客气地拍拍吕父的肩膀,示意他跟他们走。吕父却恼火地把警|察的胳膊重重一扔:“别碰我!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们警|察来管!”
强势有的时候很管用,有的时候也会碰钉子。因为他们终会碰上比他们更强势的人。
民警拿着执法记录仪,把每一个动作都拍下来,冷冰冰地通知:“不好意思,这事儿就归我们管。根据《治安处罚法》第二十三条规定,扰乱医疗场所秩序,处警告和200元以下罚款。如果你们还要继续闹事,影响医疗工作,可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另外,拒绝配合我们工作,是妨碍执行公务,可增加拘留天数。我再问一遍,你们现在跟我们回派出所吗?”
夫妻两个目瞪口呆。他们不懂治安处罚法,但他们听得懂警|察的意思。现在走是警告和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