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节一不知道。”
“真的是这样吗?”妈妈蹲下腰来,和小节一平齐,笑眯眯的跟他挥挥手边的手提电话,“我刚刚接到电话,我们的新家已经装修好了。”
庄休?装休?装羞?这是什么意思?小节一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疑惑地望向他的妈妈。
妈妈知道小节一不懂,忍不住摸摸他软软的头发,“嗯、嗯……怎么和你解释呢。我们以后会换一个地方住,那里的外面是一大片荔枝树,结满了荔枝。而且还有个小湖,夏天你可以在那里游泳划船,冬天你可以在那里钓鱼。”
小节一撇撇嘴,表示不稀罕,他现在住的家也有这些。
为了不让他亲爱的妈妈难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问,“外公也住那吗?爸爸也住那吗?”
妈妈遗憾地冲他摇头,“只有爸爸妈妈,还有节一。外公不去住那里哦。”
提起爸爸来,妈妈总是笑的很开心,眼睛里都是爱。
哦。那节一我也是想住那里,也不想住那里。
那里有妈妈却没有外公,他不知道要不要去住那里。
显然妈妈又想起护照的事情来了,她蹲在地上,软软又温柔的大手拉着小节一的小手摇来摇去,“节一,快把妈妈的护照拿出来。”
“你、你,明天,要去吗?”小节一不太愿意,他认真的问他妈妈,“明晚、明晚回得来吗?明晚有节一的蛋糕吃哦。”
他放学的时候,特意让来接他的外公给他买的大大大超级大的蛋糕,上面还画着个阿童木呢。
妈妈眼睛瞪大,苦思冥想的了一会,“嗯。回不来哦。因为新房子得买家具,明天不去的话,要是节一喜欢的阿童木、小叮当的床给人买走了,怎么办?”
好吧。还是阿童木的床比较重要。拿就拿。去住新家还有荔枝吃。
小节一颠着小身子跑去爸爸妈妈的房间里,缩着小手在电视机后面掏出了玫瑰紫色的小本子。
妈妈接过护照对他笑,拧拧他的鼻子,“小家伙。居然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么危什么安?什么嘛?大人就知道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只知道偷藏妈妈的东西,不能藏在自己的卧室里就对了,因为妈妈首先会去翻那里。
200x年11月17日,新加坡是大大的晴天。
汪节一对面是他那个大大大的蛋糕,外公焦急的打着电话,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爸爸瘫倒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却跟睡着了一样,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这是怎么了?
此后,漫长的一段时间里。
家里的穿着白衣服,在厨房帮忙的阿姨和他说,你妈在和你玩捉迷藏。
他的外公抱着他不说话,手在他的头上拂来拂去。
司机叔叔对他说,你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幼儿园一直和他作对的小胖子说,你妈从天上掉下来了,摔得稀巴烂。
他爸怒吼着,不要再问了,你妈死了!
小节一心想,他该听谁的?
200x年11月17号,南大当晚发出建校以来的第669号公告。
公告称机上的乘客汪舒为该校聘用的物理学院应用物理系特聘教授,本应于11月17号报道的途中却发生这种意外。
本校表示沉痛地哀悼,对他的家人表示深切地慰问。希望他的家人早日走出伤痛。
走出伤痛?有人高兴还来不及吧。
汪舒的葬礼上,穿着白衣的小节一扑腾着小腿滑下外公的怀抱,往殡仪馆的走廊走去,外头是一片惨淡的灯。
他小小的手扒着门缝往外面瞧,他爸爸蓝一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仰着头,长舒一口气,似是放松,又似是解脱……
“你又给他钱了?”汪成循声望过去,汪节一站在他书房的门口。
十几年过去,他的外孙汪节一成长的像个大男人,身材颀长又面容俊逸非凡,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融合了他女儿汪舒和蓝一鸣的所有特点。
看样子刚刚放学,他穿着学校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扯开,俊脸上的面色不耐,走进房来,“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汪成点头承认,收起手边的支票簿,把钢笔插回笔筒。这钱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他问汪节一,“选好大学了吗?”
“嗯,南大。”汪节一坐在圈椅上,长指漫不经心的滑着那个巨大的地球仪。
汪舒没去成想去的地方,他也想去。“也行。只要选的专业不是……”
“就是应用物理。”汪节一回答。
汪成抚额,他向来是拿汪节一没有办法的,他有主见又不受别人摆布。
他的万贯家业还要这位小少爷努努力来继承呢。
汪舒去世后,十一岁的汪节一开始看她妈妈留下来的书,满书柜的物理书,还有几本是教人谈恋爱的。
汪节一挑眉看着几本教人恋爱的书,书皮上是粉红粉红的桃心。
我的妈妈,你是会谈恋爱不会看人啊。
要不然,怎么会选蓝一鸣这个万里无一的大混蛋。
桌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实验用具,还有一本光学的书摊开着。
汪节一吹了吹灰,随意扣下一个on键,嗡嗡的电流声响起,机器开始运作,啪的一声,一道细细的绿色荧光打在中空玻璃上面。
长指搭在玻璃上拂了拂,手边的书似还残留着温度,妈妈的温度。
汪节一准备出发去南大那天。
在机场,他的外公把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