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外机壳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条条灰色的命脉,命脉之间的交汇处,被称作命运转折点地方,就像心脏一样搏动着,向童兵陈述着命运的重量。
“织命预感?!”童兵怔怔地望着眼前许久不曾出现的命脉,慢慢向其中一条命脉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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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持续了很久,虽然殷茹男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她可以确定过了很久。胸口的剧烈搏动逐渐缓慢了下来,但却让体内的每一记敲打更加明显。
“你是死了吗?”她捂住胸口,语气恢复到了之前的冰冷生硬,即听不出刻意挑衅,也不带急促喘息。
无线电中传来的回答亦和从前一样淡然:“那个游击岗已经离开东5区了,留意地面不平整,尽快过来和我汇合。”
“地上的事情先放一边。”殷茹男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认真地问道:“头上那个扎手的点子怎么办?”
某些时候,就算意识到了,殷茹男仍然会忍不住说起黑话。幸好对面的童兵听懂她指的是塔楼上正在操纵强光灯的狙击手。他很快解释道:“放心,这种强光灯在平时工厂里很少见,以他们低调的行事风格,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自己关闭了。被其他厂区的人怀疑的话,对这些武装分子来讲也很不妙。”
“知道了。”这次殷茹男没有唱任何反调,很好的答应着:“不过那个什么游击岗哨,如果他们回来了,麻溜地告诉我。”
“明白。”此刻,童兵的织命预感已经消失,他的双眼再次被影铁墨镜所遮挡,再不露出任何眸光。
听到他异常冷静的语气,殷茹男反而又在意起来,她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有那些游击岗在,我就过不去?”
“尽量不要做太危险的尝试。”这一次,童兵完全没有回应她话中的挑衅:“你的行动风格是被他们克制的。”
“克制?”
“在塔楼把强光灯关闭之前,正好有时间跟你说一下,好好听着,对你以后的行动有好处。”童兵沉声说道:“你能够穿过这么严密的防卫,靠的是无声行动和绝对盲点这两个要素……”
无声脚步并不是什么太高超的能力,如果不施展旋步轻功,童兵也能做到一定程度,只不过无法像殷茹男一样,紧贴在对方身后仍然不被察觉。
绝对盲点却不是隐秘行动中的术语,而是推理学中的专有名词。顾名思义,“绝对盲点”指的就是绝不会被留意到,或者留意到也会被忽略的部分。比如在推理小说中,由于普通读者的固定思维,寻找真相的主人公,绝对不会被怀疑成最终的犯人。从这一点上来说,主人公的身份,就是一种绝对盲点。
虽然殷茹男不太可能了解这个概念,但在她的潜入风格里,却已经完全体现出了“绝对盲点”的可利用处。
在这些固定巡逻岗哨的潜意识里,最值得警惕的位置自然是远处、暗处、那些视野不可及之处。所以在巡逻的过程中,他们的视线自然而然会集中在那些不容易看清的地方,对于自身周围反而失去了警惕。殷茹男出身扒手,最擅长的就是近距离偷窃,虽然她不会内功,但是在长期的偷盗中,她已经触摸到了“气机”的门槛。她很清楚应该如何避开一个人所有的感官,与他保持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始终令他无从查觉自己。
背后、脚下,这些地方都是巡逻者的绝对盲点,只要能无声无息地在这些盲点范围内行动,不论从远处看起来多么惊险,殷茹男却始终能够游刃有余地突破一层又一层防卫。
但是现在这一套便行不通了,因为说到底,“绝对盲点”的成立与否,取决于一个必要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