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问,要不就是人没了;要么啊……是个富贵命,老婆儿子一大堆,把他给忘了。”
“还活着。”
冷不防说出这么句话,让人吓一跳。
“你见过?”
没见过,但杜希知道他是谁。
一件压在杜希心里很多年的事了。
胡小枫去世时,没有任何征兆,也没给任何人留话,唯独写了封信,又撕碎,压在枕头下。
杜希将那封信粗略拼上,信封上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字。
岳小鹏启。
杜希从不知道胡小枫前夫的姓名,但和她夫妻一场,也从生活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那人和自己一样,是个医生。
胡小枫和杜希婚姻三年,虽是半路夫妻,可也算相敬如宾;如今她临走临走,没对自己说一句话,甚至连她亲生骨肉都没托付,偏偏给她前夫留了封信。
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执着,执着到已经分开跟别人生活在一起时都觉得痛苦,可见她爱他到了什么地步。
至情至性的胡小枫啊。
那封信,杜希到底没看内容,将它拼凑好,在烧掉和留下挣扎许久,最后默默收进了抽屉。
本该在胡小枫走后杜希是要问一问胡唯的,你母亲走了,你想不想回去找你亲生父亲,如果要找,我这里有一封她写给你爸爸的信,有地址,或许会有消息。
可,变故出现在胡小枫的葬礼上,胡唯对杜希那重重一跪。
这一跪,跪碎了杜希的心,他想,不管胡唯生父在不在,都不找了。他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从此,他就是他父亲。
直到后来胡唯去当兵的第二年,杜希去虬城参加一个心血管方面的会议,会议主讲人在显示屏上打出岳小鹏三个字时,杜希才敢真的确定。
胡唯的父亲非但没死,还好好地活在世上,活的受人崇敬,活在光芒之上。
台上那人的长相,说话的姿势,微笑的眼尾纹路,渐渐重合胡小枫的脸,然后拼凑出胡唯的模样。
你说说这样的事情装在杜希心里,他心脏怎么能好受。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父子俩会相认,担心胡唯会走。
把这些事终于倾倒出来,杜希眼里有泪,兄弟三人烦恼着,忧愁着,如果杜希早把这信给胡唯看了,或许就没这些事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杜希孤独半生没有子女,对胡唯,是存了私心的。
可已经把他养了这么大,要杜希亲口对胡唯讲,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等于要了杜希的老命。
所以,所以!
这次在雁城举办的这场会,有胡唯即将要走的事在先,又有杜甘那番半开玩笑的话在后,和岳小鹏这次见面怎能不让杜希多想。
他冲自己那样笑,活了半辈子的人,那个笑容压根就不是初次碰面见陌生人的客套微笑,那笑容里有意味深长,有欲言又止,有着等大会散场我要和你桩桩件件好好聊一聊的狐狸狡诈。
他以为岳小鹏是上门来要认儿子啊。
最让杜希伤心的是,胡唯怎么能背着他,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就这么悄没声做戏把自己去虬城的路铺的敞敞亮亮!
前几天,他还打算为他买个房子,让他成家立业,有自己的空间。
杜希越想心里越难受,直到失去意识咣地一声倒在地,被送进手术室。
这么乱的时候,岳小鹏也不是个省心的,偏要挑在这个时候搅混了杜家这潭水。
有护士来传话:杜主任家属来了,想求个大夫出去说说情况呢。
张院长闻声要出去:“我去说,我去说,他家老爷子岁数大了,看见认识的人心里还会好受些。”
杜希正在做麻醉,各项体征机器都上了,距离手术还有几分钟。岳小鹏心思一动,忽然说:“让我去吧。”
张院长一愣,怎么?
“我是主刀医生,把情况交代的更细致一些。”
张院长一想,也好,跟杜家老爷子说这位是虬城来的医生,更能让人宽心。
两个绿色手术服一前一后出门,杜家哗啦啦一帮人涌上前。
张院长和他们握手,关系熟稔:“老爷子,都来了啊。放心,情况还可以,已经在准备手术了。”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岳小鹏已经将杜家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了一遍。
“这次手术比较大,主要是打开看看血管栓塞情况,另一个是怀疑杜希有瓣膜坏死,一旦坏死就要进行人工替换,存在风险,但是你们放心,我们医院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