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干脆不再想,在病房那个静寂的地方,让人容易联想到生死的地方,静静地睡上觉是不错的选择。
姜山经常与人民医院老干科主任开玩笑说:“你在这儿死的早是老干部传染的,死的晚是让护士们照顾的。”这儿的护士那个态度叫好,全院里挑出打针最好的到小儿科,选出脾气最好的到老干科,这种安排全是经验所得,也是科学周到的。
老干部们谁敢招惹,不过到老干科的护士最聪明是真的,她们知道医院哪儿好干,又有好事。
老干科是医院对外联络关系最好的地方,装修精细,设备精良,医术高明,再加上一群精明的护士小姐,那种待遇就最优。
除了市里的干部们头痛感冒的到这里输输液,其他的就是部委办局的头头们、企业家们了。反正到这儿来的都是不差钱的。再一点,到这儿来也不是大毛病,心情好好的。
这年头重些的病一般都到北京去看医生了,其中在北京几个重要医院的家乡医生都是市里的贵宾,情谊无价啊。小病小灾的,住进医院也是打完点滴就走。
可就是这么个地,那个忙啊。尤其是上午一上班那段时间,因为住这儿治病的除了小城里当权的就是有钱的,再就是他们的父母亲了。
通融关系、联络感情最佳的场所和时机,当今社会谁又能放过呢?
姜山不只一次接到电话,神神秘秘地告诉他某某的老娘病了,住医院几号病房。
老干科主任也曾经电话问过姜山,你们局长在医院里打针,人家都来看,你怎么不来啊?姜山忙着侦办案件,哪里知道局长打针的事。
他向局长汇报工作时,局长都精神着呢。有一次他见局长手背上还贴有胶贴,就关心地问局长怎么了,局长看了他一会说,“就个感冒,输输液好的快。这么多好事的人净给找乱,送些花篮没法弄,还难看。你可别把心思用了这方面,啊,我想你多破案比他们送我花篮强多了。”
局长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让人琢磨不透。
输完液,姜山悄悄离开这个让人说不明白的地。这儿的人来人往,掺杂着太多功利的企图。
人们怀着不同的目的,带着不同的礼品,朝着不同的目标进攻,有自愿的,有不自愿的,大包小包鲜花补品,全部在喜笑颜开的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中完成送达。
随后的处理工作,有用的带走,无用或者用不过来的就会送给这儿那些精明可亲、热情周到的护士们。
一般情况下,进来输液的人会先让随从安排酒局请医生护士们的客,精神头足还有空闲时间的就会亲自作陪,或者与他们的活动安排在一起,在陪重要客人的同时打个穿插,敬敬酒,表示一小意思,一般是季节性的特产了。
有些护士也就不客气了,一回生二回熟,连家门也上了,当然带着礼求人情的,或者护理到家里床上。护士们也是有老有小的,当中不乏fēng_liú人物。
首要的是她们察颜观色、应酬的得心应手,面貌、体型保养的在小城里也数得上,更重要的是她们懂得养生之道多,人物们需要的那些补品再难,她们也能搞得到。还有一点,她们当中有酒场巾帼英雄,据说一公斤高度白酒喝下去啥事也没有。
于是,好多大大小小的局里就活跃着这群特殊的花们。请她们也不难,只要之前有交情,电话一到,需要几个姐妹就会如数赶到,绝不给丢场。当然,这儿收到的鲜花、补品什么的,也就成了她们再去探视住院的亲戚朋友的便利店了。
姜山年轻时,有人给他介绍过医院的护士当对象,他见了面被人笑话了一顿。此后就再不提这方面的线头了。
姜山自认为参加公安工作多年,见过死亡不少次了,法医那档子事,他也干了不少。却在医院这群人中,彻底败下阵来。
姜山来到徐小贵的茶馆。因为早就与徐小贵通过电话,徐小贵店里就他自己,从里面反锁了,店员在外面收拾卫生。
徐小贵早就烧开了水,备好茶。这次,他们喝生普饵。徐小贵经常去云南,也结交下些感情深厚的茶友,专门珍藏着送好朋友的。
徐小贵穿着一身家织布做的唐装,千层底的北京布鞋。手腕上还戴着一串所谓的沉香佛珠,他自己说是价值十万元只多不少。唐装和布鞋,徐小贵也给姜山购买了一套。在做茶道时,徐小贵还专门焚上了沉香块,说是纯的水沉。
姜山闻着这种世上最名贵的香气,一时七窍通畅,四体安泰,精神安闲。他也略知一二,他看过电视专题报道,上海香港一带还专门有闻沉香的组织,叫做香友会。那些人活得,那叫仔细、雅致。
姜山闻着沉香,品着徐小贵冲泡的琥珀色的陈年普饵茶汤,从外到里地一点点浸润,一节节地把五脏六腑慰藉得无边无际。说不出的感觉,姜山把着紫砂杯放在鼻子下,望着徐小贵感叹了一句:神仙哪!
你怎么了?徐小贵止住姜山,他们有约定,喝茶就是喝茶,不说事。别让俗事凡事沾污了上好的茶,把茶的精魂吓跑。
品茶不语是妙境。
沉香缭绕,徐小贵不知什么时候打开音响,似有似无地放着幽幽远远的古琴曲。
茶品透一壶时,姜山看着徐小贵把玩着已经伸展自如、贡献了精魂的茶叶,野树茶,叶厚裙齿宽。徐小贵州经常念叨的茶魂,每次都会把冲泡过的茶叶好好的抚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