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之上的白发女人长身玉立,眉宇舒朗开阔,灰眸澄透睿智,澹唇浅笑嫣然。清秀的面貌彷佛在这瞬间晕染上一层湛然华彩,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太师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突然重新规规矩矩地朝越昊昕伏跪叩首:“皇上恕罪,臣知错矣。”
越昊昕凝带寒霜的凤眸悄然解冻,清越的晨锺声含满笑意:“太师忠君爱国,赤忱一片,何错之有?快快请起。”
“谢皇上。”中年发福的太师颇为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蹒跚地退回队列,刚正严肃的脸上却隐然带着欣慰的笑容。
“皇上,依元帅所言,治国必先民富,而民富之基本则是安居。今南方豫城一带水患将至,众多越国民众又将面临流离失所之灾,倘若元帅能让越国于今年避过这场水患,臣定不馈余力地支持元帅为越国后主。”太傅撩袍跪下,咬紧一口气奏请道。六十好几的老头子了,明知眼前这个白发女人不可小觑,然而人越老这脾气就越强,他实在咽不下刚才被个黄毛丫头明目张胆威胁调侃的气。
越国南方的豫城一带几乎年年都会发生水患,带来的灾害对整个国家来说谈不上太大,但对百姓来说却不算小。朝廷也想了许多办法,不过治标不治本,水患仍不时发生,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们也是怨声载道。要想避过一场水患谈何容易?至少到目前为止就无人能够做到。太傅这分明就是在故意给元帅找碴,让其下不了台。
“皇上,若元帅能解工部之难,百姓之忧,臣亦绝无二话。”工部尚书眼睛贼亮,立刻顺势接口,跟着太傅跪了下去。
“臣等亦无二话。”谏言大柱子都倒了,他们还瞎蹦躂啥?扎皇上的眼麽?户部尚书等其余谏言的朝臣也赶紧跪下。
“元帅,你······可做得到?”越昊昕沉吟片刻,凤眸隐带担忧地望向花恋蝶。在看到灰眸中绝对的自信后,顿时灼然生彩。太傅之言也提醒了他,月前景辉王并未真到南方巡视,后来也仅是派了工部侍郎过去看了看。眼下水患即将来临,若不好好应对,还真怕酿成大祸。有卿卿前去,他才可真正放心。
“皇上,臣不才,不敢言一定能够做到。但臣愿为皇上、为越国百姓去南方豫城试上一试。”花恋蝶也伏跪下去。从应下帝王龙开始,她就知道以她的情况要想在后主位置上坐稳,要想扫清反对之言,就必须再拿出点真本事给这些朝臣们看看。
治水麽,中国远从大禹时代就开始了,曆经数千年与洪水不屈不挠的斗智斗勇。她集大成从中筛选,总会寻到良策的。退一步说,即使治不好水,与惨遭水灾的老百姓同呼吸共命运,齐心协力建家园,也能捞到广大的民众支持不是?再退一步说,纵观朝堂,支持她的朝臣以手握兵权的武官居多。辅政双王一个的老公要她治病,一个是她自个的亲亲男人,强权在握,她担心个毛线啊!大不了教唆帝王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好。”越昊昕笑道,“朕就撤了你的元帅称谓,特封你为一品钦差,前往南方豫城一带巡查治水。”
“臣遵旨。”
一场皇帝下嫁的轩然大波以花恋蝶由从二品元帅换成一品钦差的马甲宣告结束。
在通往越国西南豫城的僻静小道上,有一辆简朴而宽大的马车正不快不慢地跑着。
套车的马个头不算高大,一身chu涩短毛兼有墨黑、鼠灰、土黄、麻棕、暗红五色,看起来五彩斑斓又低调十足。马脸瘦长无r,耳朵尖小竖立,鼻子湿漉似有字纹,一双眼皮呈三角形耷拉,马唇厚实翻翘,显得整张马脸有种猥琐的感觉。但那双比一般马眼小的豆眼却明亮有神,隐透七彩华光,矫健有力的身躯拉起马车来毫不费力,一脸的游刃有余,轻松惬意。
马头上站着一只尺来长的雀鹰。完美的流线型的身体上部分呈暗青灰色,头后杂有少许白毛,前额微缀棕色,下体澹灰中布着细密的红褐色横斑。深铅灰钩嘴,脚趾橙黄,钩爪铁黑,散发着森寒冷光。注视前方的橙黄色鹰眼锐利y鸷,偶尔掠过一抹冰冷的残忍。
马右侧与马一起奔跑的还有一匹母驴,该驴油光水滑的毛色多为黑灰色,仅鼻眼周与腹下为粉白。头颈高扬,眼大嘴齐,背腰平直,四肢有力,蹄圆质坚,显得悍威勐劲,倒是一头卖相极佳的好驴,不过那双眼白居多的腰果大眼却总给人含满了嘲讽讥诮的感觉。
这样的三头畜牲分开来看并不起眼,可放在一块儿,却有一分说不出的怪异,好似能从三头畜牲之间看到一个名叫“默契”的东西。
辕驾上坐着一个体格分外壮硕的灰衣赶车人,齐肩背的黑发没有挽髻,而是用g灰布条草草捆扎脑后,凌乱的散发桀骜不驯地在风中张扬飞舞。浑身上下每一g线条都像是用最坚硬的花岗石凋成,没有人类的半分温软。
马车在不太平坦地小道上!辘辘地颠簸着,车窗和车门关得严严实实,隐约可听见女人娇媚婉转的吟哦和男人的喘气调笑。但凡是个经曆了男女俗事的人都知道这马车里正发生着怎样勾魂y浪的旖旎春情,可那车夫却彷若未闻,一对漆黑的刀裁剑眉不动如山,唇线凌厉坚毅,面色冷漠如石。
这样一个奇怪的车夫也没见他怎麽挥舞鞭子,就这麽随意拉着缰绳,随意地倚坐着。微仰着头养神似的轻阖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