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感自豪的安宁尽量把她的手裹在自己手里,将温度都传递过去。没多一会儿热量持恒,安宁的手也冻的通红。安楠楠感觉到热量的散失,抽回手继续往手里哈气。还是冷。
天空压得很低,正座城市像是被装进了罐子里,闷闷不乐。
“来!“安宁重新拽过她的手,迅速塞进自己的口袋,另一只手还有安宁握着,安楠楠挣扎了一下,从了。毕竟兜里没有风。两个姑娘别扭地向前挪动,花了半个小时才挪进教学楼。当然是迟到了,两个人顶着那么多双眼睛在第一座就坐,偏偏还靠着门口,风从缝隙里伸进头角来,呼呼--呼呼。冷。
教授连毛线围脖儿都不舍得摘,站在台上抱着胳膊来来回回地踱步。
安宁坐了一会儿,就将大衣脱下搭在椅背上。不光安楠楠看傻了。
“你冷不你不穿衣服感冒咋办“安楠楠诧异,抱着衣服要给安宁披在身上。
安宁努努嘴,“不冷呀。“拦住她的手。
教室里清清冷冷,人声人气也盖不住寒气。
安楠楠闻声,立马调转方向,用衣服将自己包裹住,呵,暖和的向日葵都要盛放了,恍惚间安楠楠好像真的闻见向日葵的味道。
课间的时候安楠楠也没想要挪挪地方,缩在椅子上,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此刻的她就跟冬天的青蛙一样,准备休眠。反应也慢了,什么也顾不上了。身体内的声音一直不停地对她说,睡吧,睡吧。
安宁就趴在桌子上,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帽衫。大衣当然还披在她身上。耳朵里听着她耳机里播放的流行音乐,看着红色的耳机线将两人连接在一起,像是被红绳儿拴住。
终于下雪了。
雪花不紧不慢地飘呀,飘呀,飘了一下午就把所有的路,所有的人声儿都盖住了。
安楠楠虽然兴奋但扛不住冷,抱住安宁胳膊,害怕似的拖住安宁在食堂门口,不愿意在外面做丝毫的停留。陪她回宿舍,安楠楠立马钻进被子里,开电脑,抱着热腾腾的奶茶追剧。安宁站在窗户跟前看外头的人来来往往,雪花儿没有分别地落在他们肩头,或者发梢。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悲伤还是欢乐安宁其实喜欢人,喜欢躲在安全的一处注视他们,喜欢暗自揣测他们的思绪。
“阿宁,你说柳怀玉是不是喜欢你“床上的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他喜欢我干什么“安宁转身微笑,没开灯,安宁背着外头的亮光,安楠楠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阿宁,我觉得吧,他没那么靠谱,挺花心的,那么多女生往他身上扑,早把他惯坏了,就像那个金燕西。你知道金燕西是不是他吧长得是还挺好看的,人呢,按说也不坏,名字也有意境,放他身上都白搭···“安楠楠按住电脑暂停键。
安宁一时没跟上,她说的是金燕西还是柳怀玉?
“你们俩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吗怎么独独对他这么深的偏见“安宁忍不住笑起来。
“谁知道呢,就是看他不顺眼。“安楠楠钻回被子里,按了空格键,画面开始滚动。
安宁也转身回去。天就要黑了。
一个人沿着湖边儿溜达,将脚印留在雪地上。
小时候下完雪安彦就追着安宁满院子跑,边跑边哭唧唧地喊“你等等我,安宁你等等我!“安宁便故意加速,甩开他,故意等他在后头大哭。通常这时候安少林会一把抱起来安彦,让他骑在肩头,驮着他继续追。杜云会穿裹得厚重站在门廊上,紧张地责备“你慢点儿,你别摔着孩子!“
好像是打小开始,安宁就不怕冷。
安宁没来由地喜欢第一场雪,喜欢第一个变短的日头。第一学期接近尾声,安宁终于习惯了宿舍的枕头,也终于能够睡上安稳觉。自从野游回来,林晓对安宁的脸色随着天气越变越坏,安宁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出来。尤其在人前,更愿意跟林晓讨话聊天,笑嘻嘻地一点都不像是安宁。
作恶,作恶!安宁每次看到林晓气鼓鼓又隐忍着不敢发作的脸就自责。
柳怀玉好似寻脚印而来,看到小路尽头的小鹿又似乎很惊讶。
“你也在这儿吗“他说。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是呀,你也在这儿。满心欢喜地期待过,找寻过,兜兜转转一大圈,那人在灯火阑珊处等待,自然没有其他的话好说,多说的都是矫情。
“是呀!“安宁回答。我就在这。
他就笑了。虎牙别在嘴角,纯净地仿佛未经尘世沾染。安宁觉得他可真美好。从他说出“我和你在一起,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时,安宁就认出来他外表之下干净的灵魂。哪怕他对着人的时候总是玩世不恭的态度,或者是和某某暧昧不清,可安宁还是能够看见他单干净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美好。
“嘿,安楠楠呢“
“宿舍。她怕冷“
“真少见,你俩没在一起。哎,你说你自己是不是雪做的“柳怀玉赶上安宁,肩并肩。雪花落在肩头,他们俩像其他任意一对儿相爱的情侣。
安宁停住步子,不明所以。
“上课的时候看你把自己衣服给安楠楠,你不冷“柳怀玉回想起来就想要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