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狗好,不用为钱的事烦恼--点点
开春之后,小电机的生意突然就好了起来。春天是旱季,偏又要播种,买电机都是附近几个县的农民,拿着现金来买,倒比先前到处托人代销好。伊楣的工作也忙起来了,有时候很早得去办公室,这对懒散惯了的她来说实在是很勉强的事。
开头那两天伊楣还显得很积极,也有点兴奋,每天下班前数着零散的钞票也未尝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但是没多久伊楣就厌烦了。伊楣的工作实在说不出个具体的内容,除了收钱还要顺带着管理库房,接听电话,打印文件等等,凡是办公室需要做的一切杂务都要做,常常搞得伊楣手忙脚乱。伊楣最不擅长的就是见接待顾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别人问起她这个产品比别家的有什么特点,她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显得紧张而尴尬。一天忙下来,伊楣只觉得累,让她感到恼火的是,累了一天下来她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伊楣真的不喜欢她所谓的工作,心理上就很自然地产生了厌倦,早上也不愿意早起了,而且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现在推不过去伊楣也只是消极地应付甚至拖了。
彬跟她相反,这个季度的销售十分喜人,银行帐单上的存款数首次超过了六位数,并且还在继续增加,对一个只有十三四个人的小厂来说二三十万已经是大数目了,彬很高兴,不止一次说一年就可以还完贷款,彬也因此而干得兴致勃勃。这天早上八点,伊楣还没起床,她总是习惯了醒来之后在床上躺半小时左右,而这半小时的时候里,伊楣通常都是用来回顾她的梦,或者在凭空幻想某个虚构的故事情节,并把故事里的主人公当成她自己。这半小时是伊楣最为私密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伊楣在想什么。
事实上伊楣的生活中很少有她能完全独立自主支配的时间和空间,只要她起了床,她就得守在办公室,而办公室是不能关门的,这让喜欢独处的伊楣感觉很不适应,于是起床前的半小时就成了伊楣最秘密的空间,而这空间是建立在伊楣的幻想中的。
伊楣此刻正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门被推开了,伊楣吃惊地坐起来,看见彬站在门口。
“怎么了?”伊楣问。彬通常起了床就只会到该上c的时候才上三楼来。
“你也该起来了吧?”彬说。
伊楣撒娇:“不嘛,还想躺会儿。”
“小楣!”彬很严厉:“以前不忙的时候我就由得你,可是现在忙啊,这是自己的事业,你都是这个样子,叫我怎么管工人?”
伊楣没话说了,想了想只得起床。
彬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伊楣抱着点点在看小说。彬皱起眉,问:“今天去银行了吗?”
伊楣抬起头,好象没听懂似的。
“你去银行没有?”彬再问。
点点跳下来,很快乐地围着彬打转。
“走开!”彬有点厌恶地呵斥。
伊楣摇了摇头。
“那现在就去。”彬带着命令的语气说。
伊楣看看窗外,天阴阴的,好象要下雨。
“下午再去。”
“现在去。下午我要出去办事。”
伊楣想了想,这才不情愿地站起来,招呼点点:“点点,我们上街去。”
“小楣!”彬的眉毛皱地更紧,眉宇间那两道皱纹也更深了:“你是去办事,带着只狗像什么样子?”
伊楣撇撇嘴,只好一个人骑自行车出门了。
伊楣平常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冲彬发火,彬是厂长,得在工人间树立点威信,伊楣也不愿意别人把自己看成是什么都要插手的女人,也不愿意别人把彬看成怕老婆的人。伊楣觉得彬对她的要求越来越高,似乎希望伊楣跟自己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去。伊楣很欣赏彬对事业的热诚,但是她自己做不到,她对工作和挣钱都不感兴趣。
伊楣从来没为钱发过愁,她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但是对钱确实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概念。刚开始办这个厂的时候,彬几乎是身无分文,伊楣从家里拿来的几千元钱买了家具和一些必需品外剩下不到两千,就靠着这点钱他们过了几乎半年,那半年里,这个厂还没有收益,只出不进,只保证给工人发工资,而作为老板的四个人一分钱的进帐也没有,但是伊楣依然过得很从容,她把心思全花在那一千多元的分配上了。
之前伊楣没当过家,但是伊楣好象天生就会,至少彬没有为日常开销发过愁,而每餐饭菜伊楣尽量准备得很充足,她很快就学会了怎样才能买到最经济又符合营养要求的食物,还能挤出点钱来买自己心爱的书,当然买的都是些盗版书。
伊楣对于工作的态度是很随便的,她不喜欢做这些繁杂的琐事,她尽量简化手里的工作,对于财务帐,甚至三四个月才累积起来处理,当然就难免显得有点凌乱,当彬需要查以前的数据,伊楣就得从头挨着凭证去找,这也是让她头痛的事,也是彬头痛的事,他不止一次要求伊楣认真一点,但是伊楣始终提不起精神,她也知道该怎样才能做到完善,但是她认真工作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那么做,大部分时间伊楣都把心思花在读小说和教育点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