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官场就要起风,借着这道势,他能迅速地站稳脚跟,假如运气够好,还能收拢到一两个不错的人才。
江淮要去,可他带不走阿凝,父亲的脾气他清楚,管得住阿凝管不住顾峻,只能把这两个人分开。
顾屿想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只是念头还没深,外头就有丫头进来传话,说是舅老爷上门了。
陈青临穿着寻常百姓的薄布衣衫,走路的姿势也和京城的贵人们不同,虎虎生风的,恨不得一步走别人三步那么远,身后跟着个亲兵,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下人的穷亲戚上门。
“我就说穿那件绸缎的,你非说太正式了不好,现在怎么讲?”陈青临瞪着亲兵,压低嗓音说道。
亲兵瞥了一眼带路的白净小厮,目光在对方的锦缎褂子上溜了一圈,又看了看脸糙手糙的陈青临,非常诚恳地说道:“您那件衣裳连个缎花都没有,要是穿着那件绸衣,更像姑爷家里跑腿的。”
陈青临脸一虎,不搭理亲兵了,大步朝前走去,新婚那天他来喝的喜酒,路都熟得很,原本是想直接去后院,小厮却直把他往正堂带,迎头几步,正撞上个形容漂亮的少年公子,陈青临一瞧见他,眼睛就眯起来了。
才把顾凝扶回房洗漱,顾峻也蹭了半身的泥,刚换了身衣服出来,就听说宁远将军上门,他不大待见陈家人,即便他大哥不在意,也不能抹消陈家隐瞒实情,挟军功强嫁进镇国公府的事实,原是想躲着陈青临走,这会儿撞上了,他倒也不憷,昂着脖子,淡淡叫了声陈将军。
连亲兵都觉得这个顾家公子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倨傲了,只是陈青临盯着顾峻看了半晌,顿了顿,没搭理,仍旧朝前走,带路的小厮左右看看,吞了吞口水,抬手擦擦头上的汗,对着顾峻行了一个礼,连忙快走几步追上。
镇国公这一日的喜悲着实有点大了,他的身子本就不好,即便去了病根,一时半会儿精气神也还没养回来,只是听闻陈青临上门,还是强打了精神见他。
陈青临早前就跟镇国公见过,这会儿倒也不拘谨,叫了声叔父,就坐了下来,亲兵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神色肃穆立在他身后。
“冒昧前来,是因为子章下个月就要回西北去了,现在各营都在加紧征兵,再不回去,连肉汤都喝不上……”陈青临说着,又觉不妥,于是重又绕了过来,道:“这次我是想来看看若弱,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好,我也就能放心了。”
镇国公想到刚才气势汹汹的长媳,轻咳了一声,说道:“她应当是能适应的,府里这些日子也被管得很好,贤侄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陈青临闻言一咧嘴,正要起身离开,又想到了什么,一屁股坐了回去,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对镇国公说道:“冒昧问叔父一句,三公子可是在国子监听学?”
“他算什么监生,成日里斗鸡走狗,纨绔子弟似的东西,说出去只会污国子监的名声,不是豁着我这张老脸,早晚让人撵回家来,叫贤侄见笑了。”镇国公摆手道。
陈青临似是犹豫了一下,又十分诚恳地抬起头,拱手说道:“叔父不知,前一阵军中有一批文书和军需官调任归京,朝廷的意思是从国子监中遴选出一部分人,授从七品,暂入军籍,任用一年待察,子章手底下有三五名额,想来想去,还是自家人用着安心些……”
亲兵发誓他从自家将军诚恳的神情里看到了一丝不明显的毒辣之意,顿时脊背发凉,低下头去。
镇国公倒是一喜,早在顾屿和他说了日后的事情时,他就起了收拾顾峻这块滚刀肉的心思,只是一时还没个章程,陈青临这话就像是瞌睡送来的枕头,真正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前线虽然危险,但军中的文官历来是受到重重保护的,身在大营后方,既能锻炼心性,又是在熟人手底下做事,他虽然不指望顾峻能做出什么名堂来,但总比他成日里在国子监混日子,混到没法混了放出来,又给京中添了一名纨绔强得多。
陈青临趁热打铁,瞅着镇国公的神色,又说道:“这名额到下月止,如果叔父有意,等侄儿回去,就把三公子的名字报上去,要是叔父舍不得他去吃苦……”
“贤侄误会了,倒不是舍不得他,”镇国公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我但愿他去前线,锻炼出个样子,可又怕他自小娇惯,吃不消操练,到西北一趟事没做几件,只丢了脸皮。”
这就是松动的意思了,陈青临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这没什么,每年新兵进账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让人看着点,日日酌情增减,不会伤了三公子的。”
镇国公大喜过望,眼前脸黑手黑的陈青临陡然和长子口中雪中送炭的舅兄重叠在了一起,成了个光风霁月的好人形象。
他感动之下,却没注意到陈青临话里的细节,亲兵颇有些同情地撩了一下眼皮,默默给刚才那个眼睛长到天上的顾三公子提前上了一炷香,朝廷规定,厢军每十日操练一次,西军每五日操练一次,前朝有个宋家军,号称铁军,也不过是三日一操,而自家将军的飞鹰营……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