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乍一眼望见台下垂首立着的红衣女子,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司徒钊。
司徒钊轻轻一笑:“这是车前将军利安送来的。”
宇文凉眉心轻蹙:“我不需要。”
司徒钊猜他便是这个反应,见他抬步欲走,笑道:“你身边只有方嬷嬷,连位贴身的小厮都无,收下利安的好意未尝不可。”
许是顾忌利安,宇文凉扫了一眼木木,微微颔首。
方嬷嬷对木木说不上喜欢,且估摸出她的出身,心中下意识便有些许的排斥。不过到底没难为她,知道她熙国话很差,说话时常会放缓语速。
宇文凉一离开便是三个月,据说是被派往西北,同奉安军共同抵御胡狄。
木木起先不敢多说话,每日都乖乖遵照方嬷嬷的吩咐,扫地洗衣打水收拾房间。后来与方嬷嬷逐渐熟悉,便试着用拙劣的熙国话同她交谈,请她教她认字说话。
方嬷嬷看她认真,也将其当成了正事,次日便去集市替她买来了笔墨纸砚。总归木木不必去考科举,以方嬷嬷的能力,倒足够应付。
木木聪慧,很快就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碧眸瞬时一弯,嘴角亦是止不住地上翘,活像个孩子,十分干净。
方嬷嬷起初疑心她是在做戏,后来觉出她是真的孩子气,便不由日渐对她生出好感来。
宇文凉回来时,已是秋风扫落叶。木木平日最喜在院内的枇杷树下练字,眼下树枝虽绿,却不及夏日的茂盛,常有旧叶凋落,惹得她不由侧身仰头,怔怔看着树枝不言不语。
方嬷嬷熟悉宇文凉的马蹄声,彼时正在煲汤的她立刻从厨房小跑了出来,见木木还在发呆,忙道:“木木,将军回来了,快去开门!”
木木回神,飞快将笔放下,提着裙子朝门口跑去——她一直不大习惯熙国的衣饰,总觉得会被裙角绊倒。
木木打开房门时,宇文凉恰好要推门而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木木冒犯地看了他片刻,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方才记起方嬷嬷的叮嘱,连忙将头低下,小心翼翼地退至门的一侧。她本还该行礼问好,却因紧张,把这些忘记了。
方嬷嬷赶到时,见宇文凉神色冷淡,担心他责备木木,小心笑道:“将军回来得正好,回屋歇一歇,净净手,便能用饭了。”
宇文凉点点头,径直朝前走去。方嬷嬷心下稍松,转身对木木道:“你速去将树下的笔墨收好,然后在厨房等着。”
“是。”
晚饭时,宇文凉一直一言不发,方嬷嬷眼尖,发现他握筷的姿势略有些别扭,担忧道:“将军是受伤了吗?”
木木闻言,悄悄将视线投向宇文凉,好奇地打量着他。
“右肩中了一箭,不碍事。”
方嬷嬷急道:“这怎么能行。晚上让木木替您上药吧。”
宇文凉咀嚼的动作一顿,半晌,他慢慢道:“不必,来时已经包扎过了。”
方嬷嬷管不住他,内心轻叹口气,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恭敬道:“那老奴先去替将军烧水。您若有旁的事,尽管吩咐木木就好。”
宇文凉嗯了一声。木木却拉住了她的袖边,张张嘴,做了几个嘴型,似是想和她一道离开。
方嬷嬷微不可见地朝她摇了摇头。
木木无奈,鼓了鼓嘴,复又将头低下。方嬷嬷见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宇文凉虽常年在军中,但用饭的仪态并不难看,甚至有几分优雅,却依旧保持了速度。木木觉得自己不过走了小半会儿神,宇文凉就放下了筷子。
收拾碗盘时,尽管木木一直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心跳下意识加快,一心想着赶快出去,手上的动作便不免失了章法。
宇文凉就平静看着,也没扰她。待她将一切收好,手指不如适才颤抖时,方淡淡问道:“你叫什么?”
回答他的声音很小,甚有些细弱。
“木木。”
“木头的木?”
“是。”
宇文凉似是笑了:“倒是人如其名……你下去吧。”
木木不知道什么叫人如其名,但她听懂了后半句,抿嘴一笑,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宇文凉洗浴时,方嬷嬷让木木进去添一盆热水。
木木连忙摇头:“嬷嬷,我不要去。”
方嬷嬷骂她傻:“那是将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作甚害怕他?”
木木不敢顶嘴,小声道:“可是他冷冰冰的——”
“将军只是对事冷淡了些,本质是个好人。”方嬷嬷哂笑道,“别冻着他了,快进去!”
木木不觉得宇文凉会因为少了一盆热水而受冻——他明明气色比谁都好。
“这种时候不许闹小孩子脾气。”方嬷嬷板起脸来,“这也是你的职责之一。”
木木便认命地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去。
不过走了几步,她就听见了宇文凉冷冷的声音:“谁?”
木木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