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纷纷后退数步,绕成了一个更大的圈,将动手动脚者围在了中央。待站位稳定后,看客们也不甘寂寞,有人呐喊叫好,以壮声威;有人起哄,道是当打得再激烈些;也有人感叹说先看鸡斗,后看人斗,当真有趣。当然,更多的人则劝道:别打了,速设法分清楚那鸡到底是谁的才是正道。
正纷纷扰扰时,斗鸡台的台长领着数十人近来了,先是出声制止,见无效后,便领人出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双方扯开了。台长道:“鸡有鸡道,人有人道。愿赌就得服输。你们看看,斗鸡台被你们这么一闹,一片狼藉,不赔偿那是不人道的。”马二和郝霸对看一眼,齐问如何赔偿。台长笑着伸出了四个手指。马二移开捂着脸的手,吐了一口鲜血与唾沫的混合物,惊道:“四成?”台长点了点头。郝霸也擦了擦嘴角的血,讶道:“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台长指着身后数十人,“我这人是白叫来的么?”又指了指现场,“我这损失应当白白蒙受么?”斩钉截铁道:“低于四成是不鸡道的,也是不人道的,更是不允许的。”两人无奈,自知理亏,只得答应分出胜利者后,由胜利者将总收益的四成给予台长。
陈汤凝视着台长那张冷峻的脸,见神情暗含得意,心里叹道:“这厮也是个狠角儿,悠哉悠哉便把钱给赚了。”又看向马二和郝霸。两人已不再动手动脚,但继续做口舌之争,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仍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台长道:“既然分不出那只斗鸡是谁的,那就抓阄好了。”两人齐道不可。台长哑然,心想懒得管你们的破事,只管收钱就好了。
陈汤见二人依旧面红耳赤地争论着,暗想发财的机会来了,便近前道:“两位勿忧,我有一计,可分出这只斗鸡到底是谁的。”两人欢喜,问是何计。陈汤微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郝霸直斥贪婪。马二亦道:“狗子,你这要价未免也太高了。”陈汤笑而不语,任凭两人继续争辩,只在旁边看着。两人到底是沉不住气了,又不肯采用抓阄之法,便咬牙答应了陈汤的要求。
陈汤令人将能分清身份的斗鸡都装进笼子里,而后按归属将斗鸡分置于斗鸡台的南北两侧,二者相隔数十步远且中间无阻碍物;又令人往两边各放了一个空笼子;接着让马二和郝霸依平日的习惯,往各自所有的鸡笼里放置鸡食。
陈汤见众人疑惑,笑道:“常言道:老马识途。这斗鸡从培育至训练成材,短则数月,长则年余,因而同伴之间一定是相互熟识的。”众人醒悟。
陈汤放飞了手中的胜斗鸡。那鸡见所有的同类都在啄食,不时还发出欢快的鸣叫,登时也是食欲大增,按捺不住,便南瞅瞅,北望望,踯躅一阵后,毫不犹豫地朝马二那头的空鸡笼里跑去,亦饥不择食地直伸脖子,偶尔欢快地叫一声。
马二自不必说,兴高采烈。郝霸却是看傻了眼,直道不可能,一定是胜斗鸡跑错了方向。陈汤道:“稍安勿躁。待会儿还有更直观的证据。”观察了一会儿,更是胸有成竹,便招呼众人前来。众人也靠近胜斗鸡。陈汤道:“诸位乡邻之中,有很多人肯定喂过鸡,知道喂养物不一样,那么所拉的鸡屎也是不一样的。”众人皆点头称是。陈汤又道:“郝霸等人在赛前是以麦粒为喂养物,而马二等人在赛前是以熟饭和熟黑豆为饲料。那么,请看此胜斗鸡的鸡屎,以诸位的经验判断,相信很快就能得出结论吧。”众人细细一看,皆道果不其然,最后的胜者确实是马二。郝霸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道:“早知如此,方才还不如抓阄呢。”马二大笑道:“后悔也晚了。再说了,即便你想抓阄,我还不乐意呢。”也不管郝霸的黑脸如何变得更黑,便转身离去,领人算钱去了。
这郝霸的赌金自然全归了马二。从其他赌者那里赚来的钱,付了账房先生的工资后,剩余的钱,二一添作五,马二与郝霸各拿一半。郝霸拿了钱,心想好歹有个安慰,面色便不似先前那般紧绷了。马二先将本金收进口袋,然后开始数全部的收益,数着数着,心里愈发不自在了,想道:“这钱本来可以全拿,现在却要分六成出去,当真心疼。台长是老熟人,账是赖不得的。这陈汤嘛……”自那日之后,马二见了陈汤,便是心惊肉跳的,也不敢再公然得罪他,可又不甘心,只好朝冷面的台长使了个眼色。
台长移步近来,听了马二的一番耳语后,也是心底翻起了波澜,“这少年两片嘴皮轻轻一碰,二成收益便到手了,何等轻松?可老子辛辛苦苦,架势搞得如此之大,才得四成收益,又是何等不易?”也是相当不甘心,又贪图马二许诺的好处,想着只要自己一开口,那四成五的收益还不是手到擒来,便咳嗽一声,看着陈汤道:“年轻人,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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