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反而落到一个带着青竹香气的怀里,舒适又温暖。
全京城都在等着看唐卿礼这个大纨绔的笑话,不料却都惊呆了,国师居然要收唐卿礼为徒!
国师的地位在本国非同一般,甚至连皇帝都会敬个两三分,这一代的国师能力极强,不仅重大祭祀都需要他,他还能提早算出各种天灾,谁都挤破头想成为国师的徒弟,最后却怎么也没料到被唐卿礼这个京城第一大纨绔捡了大便宜。
然国师的一句,此子是命定的下一任国师,让众人都不由纷纷闭嘴。
于是唐卿礼再也没法当他嚣张跋扈的花孔雀了,穿着一身素净得不能再素净的白衣当起了国师亲徒弟。
唐卿礼一开始不习惯,整天嚷嚷着:“喂!我才不要跟着你学整天怎么忽悠人呢!大忽悠,大骗子,说好的大礼,结果就让我过苦日子。”
“苦日子”当然算不上是什么苦日子,国师府的吃穿用度比之侯爷府有过之而不及,就连唐卿礼这个吃喝享乐惯了的大纨绔都挑不出错,然而每天背着那些玄之又玄的八卦五行,还要打坐,却是让坐没坐姿,站没站姿的唐卿礼吃够了苦头。
可是,当国师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唐卿礼的嚷嚷声就会小很多,然后背也坐直了,翻书页也翻得多了。
唐卿礼其实很感激国师,尽管他对国师说的命定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仍然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能够成为国师的徒弟,让他从全京城都看着的笑话,变成了全京城都羡慕的存在。
唐卿礼的纨绔性子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的,且不说他从前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单说能静下心了看书背书都是堪称天方夜谭的事情。
曾经唐卿礼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哪怕被国师收为了徒弟他也改不了,意思意思已经是他很大的敬意了。
直到又是一年上元节,唐卿礼的生日正是在上元节,然而他娘因为生他难产而亡,他爹就从此开始花天酒地,宠他却不管他,而他的生日从来都是一模一样的,看似风光盛大的生日宴,却都是陌生人在席间来来往往。
唐卿礼每年上元节都会露一下脸以后就翻墙出去,戴着面具走在大街上。
他喜欢只露出一双眼睛谁都认不出他来的时候,他喜欢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看着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欢笑,仿佛就这么走着他也能笑出来一样……
那天他如往年一样戴着一个丑角的面具,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他看到有个小男孩坐在他爹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地说:“爹爹!看龙龙!”
他爹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汉子,并不高大,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金银珠宝,有着一张写满了生活风霜的脸,中年汉子笑着,笑声爽朗愉悦:“龙龙好看吧!”
小男孩抱着他爹的脑袋点头:“好看!”
听到小男孩这么说,挤在人群中并不高大的中年男子仿佛也看到了一般,笑着说:“是不是很威风?”
这对父子与他擦肩而过,渐渐远去,他看着转头又继续向前走去,面具挡住了他寂寞的神情却挡不住他寂寞的眼神,万千彩灯都仿佛没有在他眼中留下痕迹。
“我找到你了……”面具突然之间被掀开,一片灯火之中,他看到国师笑意冉冉,美好得犹如是画中仙。
他一愣,就听到国师温和地说:“说是生日告假一天结果正主却不在府中,真是个小忽悠,还好为师出门前算了一卦,走,罚你猜十个灯谜!”
“这算哪门子惩罚!”唐卿礼听到自己这样说着,面上都是勉勉强强得不乐意,却连自己都没发现,他心中灰暗的灯一盏一盏被点亮。
“这么点惩罚当然不够,待会你还要去对对子,对不出来接下来一个月就给我好好看《九章算术》。”
从前他独自一人穿梭在人群之中,他躲在面具之下,面具里外,一面是绚烂彩色,一面是荒芜黑白。
“砰——砰——砰——”
“娘,娘,好漂亮!是烟花!”
“今年居然有烟花啊!”
“好美,爹快看!”
当唐卿礼一脸别扭地手里拿着一个糖画小猫时,天空一亮,绽开了漫天烟花,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他不由仰着头,脸上漾起了不自知的笑容,然后他听到国师说:“生日礼物喜欢么?愿你百岁无忧。”
那场盛大的烟花就落在了他的心上,夺目而美丽。
唐卿礼开始老老实实地看书背书,开始认认真真地打坐,他想努力一把,最起码不辜负那场浩大的绚烂烟花。
改自己的习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他不是一个能静下来的人,但他咬咬牙都坚持下来了,他会挑灯夜读,再苦再累他都自己抹把汗就过去了。
他想,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不辜负这么好的遇见。
他渐渐从一只趾高气扬的花孔雀变成一只脖颈优雅的白天鹅。
他渐渐能够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国师,他渐渐知道这个位置的压力,他渐渐体会到百姓的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