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来。
沈栀走近,顾河望着账簿,其实在打量沈栀落在长衫旁的手,沈栀不抬头,半垂着眼睛,淡淡地张口:“顾老板。”
顾淮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沈栀不再说话,在王德全身旁安静地站着,恭恭敬敬,叫人挑不出毛病,顾河嘴角嗪了抹笑,把账簿交回王德全手中,在王德全将要张口之际,平静地打断:“沈先生,你来念与我听罢。”
03
沈栀眨动的眼睫停顿,随即抬起,望向顾淮,接过递来的账簿,翻到本月,他从来只做纸上记录,初开口时,声音还有些哑,声音不算亲切亦不算疏离,落在安静的商行,时辰还早,街上依稀传来早食的叫卖声,倒显得沈栀声音,像是裹着一层露水,清雅得很。
街上的糕点铺还未开张,两名伙计风风火火买回来的不过是些早食,听着行内清晰的报账声,你推我手,我打你肩,谁都不敢进去,接了王德全厉色的瞪视,才慢吞吞地进店,伸出怀中冒着热气的早食,缩着脖子,小声地叫:“掌柜的。”
王德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伙计瞥了一眼坐着的顾淮,不敢再叫,把早食包好,又放进怀里温着,直到沈栀的声音收去,王德全脸上才有了笑意,把早食递到顾淮面前,“顾老板,可要吃些?”
顾淮笑笑,站起身来,店外的等候的司机为他打开车门,顾淮坐在车内,淡淡道:“不了,何局长约了饮茶。”。
王德全看着汽车开远,这才回店中坐下,随意丢了两块糕点入口,吁了口气:“哎哟,得亏祖婆保佑。”,嚼了嚼口中的糕点,对着身前的伙计道:“你这俩笨东西。”
伙计不大敢看王德全眼睛,喏喏地点头,其中一名稍机灵的,给王德群擦脑门的汗,瞥了眼店外,小心翼翼地问:“不过这位顾老板是什么来头,掌柜的这般紧张。”
沈栀在柜台前瞧书,听见伙计的话,憋住嘴边的笑意,抬头看伙计一眼,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德全就板起脸来,抽走伙计手上的软巾,劈头盖脸一通训:“什么来头,每月给我发大洋的来头,晓得不?!”,打完伙计脑门又出一层汗,王德全骂骂咧咧地擦,往嘴里塞糕点,嘀嘀咕咕:“醒了个大早还不算完,还得受你俩的气。”
手里的糕点吃了大半,王德全把软巾丢给一旁看热闹的另一位伙计,皱着眉头:“还不干活去,眼见着人就要上街。”
闹了一早,店内才好不容易消停,王德全坐在木椅,不知味地饮着茶水,瞧着正在摆弄柜台物件的沈栀,冷不丁开口:“沈先生家中父亲的肺疾可好些了?”
沈栀一顿,眉间有些许愁色,很快便被他敛去,声音低低:“还是老模样,停不得药。”
王德全听他叹息,也就不再深问,店内正巧进了客人,怕俩伙计笨手笨脚,王德全亲自招呼去了。
这边十来分钟的功夫,顾淮到了易筠茶楼,方打开车门,何局长就在二楼里探出头来,揶揄打趣:“顾老板。”
顾淮嘴角挂了笑,抬头朝他作揖,同他逗趣:“何局长。”,两人目光相接,一笑,何局长又张口:“还不上楼来?”
顾淮这才入楼,由着堂倌领他上楼,何局长要了个邻窗的位置,藤制方桌椅上,茶已沏起,顾淮落座,由何局长为他倒茶,将茶碗推到他面前,“顾老板晚到,先尝尝。”
顾淮浅饮一口,咂咂嘴,眼里藏了笑意:“会挑地儿。”,何局长望向一楼堂厅,笑道:“下午时候还有评书先生。”
“那可好。”,顾淮望着一楼沏高的台子,又饮一口碗中的茶,何局长收回目光,瞧着安静饮茶的顾淮,“顾老板作何晚到,莫不是半途……”,他揶揄地笑,丢了两颗花生米入口。
顾淮给他斟茶,半敛笑意,“去老街口商行瞧了瞧,费了些时候。”
“老街口那儿的商行,你顾老板赚钱的又不是这买卖,闲着去瞧作甚?”,何局长咂了口茶,眯起眼睛。
“昨夜里到老宅子取东西住下,今早顺便去瞧瞧罢了。”
“嘁,无趣。”,何局长听他这般讲,食了几枚蚕豆,咯吱咯吱在嘴里嚼着。
顾淮又笑,瞧着桌上的小食,话中有那么几分道不明意味:“无趣倒也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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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王德全觉着他最近要遭难,几年不来行里瞧一眼的顾老板,昨日破天荒来一趟,今日竟同他讲:“我近一月要在老宅子住下,你寻几名伶俐的下人,明儿就在老宅候着。”
王德全十分熟悉老街口这片,当天下午就寻了十名佣人,两名厨子,八名伺候的下人,老管家顾淮不让他操心,从西码头那儿的新宅接了过来。
老宅毕竟是顾家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