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一个下人在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何止是没规矩,大少爷,您是没看见,那陈老实家的老三爬在过廊上啃着烧鸡,吃着肉的嘚瑟模样。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主家呢,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让您和老爷的脸往哪儿搁,别人会说咱们杨家管教下人无方,咱们杨家岂不是在落河县城了瞎话,主家让个下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哼…”杨正文冷笑,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一口,“这些个家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先是私自克扣财物中饱私囊,现在又来蹬鼻子上脸了…”
杨正文大大的喘着气,先是将手里才啃了一口的苹果狠狠的砸出去,随后觉得还是怒气未消,又将旁边的一叠书也掀翻了:“明天本少爷就给他们来个杀一儆百,把那一家没规矩的下人全都打杀了丢出去喂狗…”
旁边的矮胖下人被吓了一哆嗦,伸手去把掀翻的书捡起来,想了想说道:“大少爷,老爷仁慈,直接将人打杀了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恐怕不好,可不能因为一个下人的生死让大少爷您挨了老爷的骂可不值当…”
“嗯…”
杨正文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愤愤道:“说到这个事情本少爷心里就憋屈,两天前本少爷一招妙计把所有家里的家奴都收刮了个干净,给咱们家里足足捞回来了上千两银子的损失啊…
哼…可是我爹倒好,不仅没夸奖不说,还给本少爷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妹妹打赏了一个下人二十两银子反而还得了表扬,杨五,你说我爹是不是老糊涂了啊,这都是什么道理…”
杨五感同身受道:“今儿这事儿还不就是大小姐打赏的那二十两银子惹出来的吗。
谁对谁错,小的相信老爷心里自然有杆秤,如今正是大少爷您力挽狂澜,补救大小姐犯错的时候到了,小的相信这会儿老爷肯定也知道大小姐错了,老爷只是碍于面子,那陈老实家的银子又是大小姐亲自打赏的,才没好做声,如今大少爷您挺身而出,老爷自会刮目相看,说白了,咱们杨家,到头来还得靠您才行,大小姐一个女流之辈起到什么作用…”
“嗯…”
杨正文两眼放光,杨五这一阵马屁可是拍得他酸爽得骨头都漂了起来:“我就说嘛,女人能成得了什么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是得靠本少爷才行…”
“那是,那是…”
杨五又是一计马屁追身而上:“要没有大小姐的无知,又怎么能显示得出大少爷您与与众不同智慧呢…”
……
再说藏书楼这边,冬天的风越发的冻人了,虽然老爹老娘都没说出来,可陈平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了焦急和担忧,这一家子就这么挤在藏书楼里,可不是长久之计,没炭火,没被子,要是再这么下去,非冻死了不可。
明天就是第三天,主家到底来不来拿那打赏的二十两银子,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赌局的结果决定了陈平一家的生死。
若是输了,陈家将彻底得罪所有的杨家家奴,就如现在这般被孤立,没饭吃,想要重建房子都不可能,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到后来,肯定还会有更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
冬季的白天不长,改装好了油印机,陈平本打算去流云斋看看宁掌柜哪里的手抄书卖得怎么样了,可是去的时候发现,流云斋已经关门了。
回来之后不久,很快又是一个夜幕降临,整个家奴区都显得异常的安静,寒风中摇曳的灯火今天早早的熄灭了,沉默中,有一种蠢蠢欲动的躁动和不安的气息在酝酿。
本来是胸有成竹的赌局,但是现在陈平也开始有些担忧大小姐是不是因为那二十两银子太少入不了眼才直接不闻不问。
因此,陈平才让小武抱着烧鸡去内院里嘚瑟,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提醒一下主家,可别忘了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
夜很凉,高高的书籍砌成的挡风墙挡不住入骨三分的寒冷,一家人抱成一团取暖,迷迷糊糊中,陈平总感觉到有人在不停的翻身。
不知道是紧张明天的赌局,还是因为太冷了,这一家人,好像没有一个睡着了的,没有人说话,这一夜,连同小玉和小武这样的孩子都失眠了。
努力的将眼睛睁到最大,头顶上是黑乎乎的楼板,偶尔有寒风拍打窗户的声音,规律得好似一首静思恬然的曲子,压抑沉重的气氛中,陈平找到了一丝宁静,有些恍恍惚惚的睡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陈平很早就起来了,小玉有些咳嗽,面色苍白得吓人,看来昨晚的一夜未眠加上寒冷,他瘦弱的身子骨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陈平收拾了一下准备再去流云斋一趟的时候,老爹和老娘都出奇的还没有去忙自己的事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平忽然感觉肩膀一沉,扭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老爹站在他身边一脸郑重的看着自己。
“爹,有事?”
老爹粗糙的脸上很难看见别的表情,只见他无比严肃的说道:“老大,别害怕,今天这场赌局即便是输了,爹也相信你没有出卖大家,记住,这个家,还有爹在呢!”
陈平听得心里一热,咧嘴笑了起来,反而安慰道:“爹,放心,输不了,过了今天咱们就不用在挤在这藏书楼里了…”
“但愿…”
父子相视一笑,一转眼的时间,一家人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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