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柳氏不知有何不妥?”
佟寺卿肃色相对,道:“曹轩一案倒也罢了,可现下柳氏状告长宁公主杀人灭口在先,卫千户与长宁公主乃血亲,为表公正,理当避嫌!”
“皇上!”佟寺卿正身拱手,对弘景帝道:“老臣恳请,将柳氏母子单独立案,交由大理寺彻查!”
卫简双眸微眯,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满朝皆知,佟大人还在都察院任监察御史之时便与安国公府素有龃龉,若我与长宁公主有血亲需要避嫌,那依我所见,为表公正,佟大人你更应当避嫌。”
“卫简,你休要血口喷人!”佟正狭长的双眼瞪至极限,本就阴郁的脸在蒙上了怒气后愈发显得森鸷。
反观卫简,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皇上,老臣虽与袁大将军多有政见不合,但老臣只是一心为朝廷社稷和大虞百姓考虑,绝无半分私心,请皇上明鉴!”佟正当即跪在御前,恳声自辩清白。
卫简挑了挑眉,也跪了下来,坦白道:“即便诚如佟大人所言,但在旁人眼里,佟大人就是与袁大将军、与安国公府关系不和,未免众口微词,卑职斗胆,如单独立案,恳请三司会审。”
佟正的脸色愈发黑了两分,不忿道:“柳氏乃一介庶民,何以当得三司会审?卫千户,你这是故意要打我们大理寺的脸面吗?!”
“老臣也觉得,一个区区柳氏,动用三司会审不甚合适。”内阁次辅谢永安站出列,说道。
卫简据理道:“柳氏虽区区庶民,可她牵连的长宁公主、安国公府却是皇亲国戚、功勋世家,如何当不起三司会审。莫说三司,恐怕连宗人府也应当出面。”
佟正一张脸被气得黑中泛红,作势就要撸袖子。
大虞官场风气彪悍,朝会议事时文官大打出手的场面已属屡见不鲜,卫简在大朝会上当值之时就没少见过,但要跟他动手的,这还是头一次。
只能说,勇气可嘉。
“都给我闭嘴!”弘景帝作壁上观,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忽见佟正竟然要动手,忍无可忍开口斥止。
房中众人皆纷纷跪地,恳请皇上息怒。
弘景帝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此事便应佟寺卿所请,另立新案,交由三司会审。另,着卫简彻查柳氏的身份,不得有误!”
卫简在内的有司纷纷接旨。
弘景帝看了眼卫简身后的两人,补充道:“既然真凶已经缉拿归案,相关两案便尽速结案吧,也可让京中百姓尽早安心。鉴于沈舒南、顾源二人对柳氏有相当的了解,着加入三司会审,协同查办。”
卫简三人应声领旨。
众人退下后,卫简被单独留了下来。
舅甥二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弘景帝苦笑,“那日听长宁说,你劝她尽早进宫向朕请罪,朕便知道你又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你这预感啊,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卫简在弘景帝的示意下落座,也是苦笑不已,“您的预感也没差啊,背后之人的目标果然是安国公府。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袁大将军。安国公府牵扯到与外族私通,无论是否属实,袁大将军的西北主帅之位恐怕都要让出来了。”
“为了将柳氏送到朕的面前,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折了朕的新科探花不说,还险些搭进去一个国公世子。”弘景帝扯了扯嘴角,眼底氤氲着肃杀之气,“想要如愿,笑话!”
卫简神情一振,向前倾了倾身,诧异道:“舅舅,您该不会是要力排众议力保袁大将军主帅之位吧?”
弘景帝挑了挑眉,“有何不可吗?”
从四次北征到开埠鼓励海上贸易,再到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开拓海上新航道和西南茶马商道,诸如此类一意孤行和满朝大臣对着干的事儿弘景帝可没少做,相比之下,力保袁大将军的西北主帅之位还真不算什么,是弘景帝能干出来的事。
“舅舅英明!”卫简笑着奉上逢迎之词。
弘景帝瞪了他一眼,正色道:“那个柳氏的身份,你需尽快查明,袁家五郎的人品朕还是相信的。只是,年深日久,知情人更是寥寥无几,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奔波一些卫简倒是全然不在意,“舅舅放心,我会尽快查明此事。只是……”
“怎么,你有为难之处?”弘景帝难得一见卫简会有如此犹豫的时候。
“是关于袁灏。”卫简坦言道:“杀害曹轩的真凶虽然是孟广山,但袁灏也有不可逃避的罪责,按律,当处杖刑三十,流放三年。我想替长宁姨母为他求个情,能否让他自己选,是受刑流放,还是降爵抵罪。”
弘景帝对卫简所求似乎并不意外,问道:“仅此而已?”
卫简顿了顿,“我还想请皇上开恩,若袁灏选择受刑流放,恩准将其流放至建州。”
河朔三州至幽州,再至建州,偌大的东北边境,三代以来皆由庆国公府卫家镇守。将袁灏流放至建州,无异于放到了卫家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