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风没有说话,他的话本就少,吴婶也只是借着这话,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是个寡妇,又没有孩子,她受沈竹清托付,照顾陆遥风兄妹俩,已经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陆遥风是不用她操心的,陆寒筱这些年,让吴婶担足了心,如今,她懂事了,吴婶感触自然就深,也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敷了脸,两人正要上楼,大门被打开了,率先进来的是陆一鸣。从宴会上出来,陆一鸣一身定制的昂贵的西服,衬得他年轻了许多,整个人越发精神,透着一股子儒雅,倒不像一个过了四十的人。
高玉凤跟在他身后,牵着陆寒婷和陆雨辰进来,高玉凤穿着一身正红及膝的旗袍,裹着披风,头发专程找人做过,盘着发,头上戴着珍珠发饰,多多少少添了些贵气。
陆寒婷则穿着一身雪白纱裙,头发用一个铂金镶红宝石的皇冠箍住,衬得她本就清秀的脸越发明媚。陆雨辰还小,他继承了陆一鸣和高玉凤外表上的优点,本就粉团一般,一身小西服,脖子上戴着领结,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
一家四口,衣着光鲜,锦衣华服,个个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这宴会很是成功,而这四人必定也是在宴会上得了好处。
陆遥风和陆寒筱手牵着手,站在一旁等他们进了门,和陆一鸣打了招呼,就准备上楼去。
“本来是准备喊你们一起去的,听说你们今天闹了不愉快,寒筱是不是和你阿姨吵架了?”陆一鸣故意沉了脸,可眼中的喜悦却是挡都挡不住。
“听说?”陆寒筱笑着朝高玉凤看了一眼,“不知道爸爸是听谁说的呢?”
陆寒筱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什么宴会,陆一鸣没有带他们去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责任往她身上推。似乎,她要是听话,乖巧,不和高玉凤闹矛盾,就可以跟着去赴宴一般。
她长这么大,除了陆家的家宴,她还从来没有跟着去赴过宴会。当然,也没有人帮她张罗像陆寒婷身上这一套的华服头饰。难道她要穿着t恤牛仔裤去赴宴不成?
陆寒筱的语气有点不逊,陆一鸣也听出来了,他脸色一沉,眼中从宴会上带回来的喜悦就被怒火给覆盖了,高玉凤说的没错,陆寒筱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竟然敢和他顶嘴了。
高玉凤是后妈,后妈有多不好当,世人皆知。陆一鸣之前在想,只要高玉凤不虐待陆遥风兄妹就不错了,这些年,冷眼看,高玉凤对这两个孩子还是好的。
他总不能奢望,高玉凤对陆遥风兄妹和自己亲生的异样吧,沈竹清能做到事,高玉凤也能做到的话,那高玉凤不就是沈竹清了?更何况,沈竹清和陆遥风的生母南安捷还是闺蜜。
陆一鸣本来不信陆寒筱敢和高玉凤打仗的,现下看陆寒筱的态度,他不信也得信了。陆寒筱竟然敢顶撞自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还需要听谁说?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陆一鸣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又是在家里,对着自己的子女,也就不愿克制一涌而起的冲动,他声音不由得拔高了许多,怒吼声如风暴一般,卷向陆寒筱。
陆寒筱刚刚哭了一场,有些伤感,被陆一鸣这么一吼,也不知是因为有陆遥风在显得脆弱一些,还是因为小寒筱残留在这具身体里对父亲的孺慕之情,陆寒筱眼圈儿一红,嘴巴张了张,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但她从来不是愿意被人欺负的,更别说,要她受自己父亲的气了。
陆寒筱正要一步踏出,却被陆遥风拉到了自己身后。陆遥风的眉紧紧皱起,他的好看的眉眼便显得格外凌厉了一些,他年纪不大,可威严天成,就算是当着陆一鸣的面,也毫无怯弱,“你是听别人说的?别人说的你就信?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陆遥风的脸俊美,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几分冷酷,他若是沉下眉眼,就越发让人想看又不敢看。
他口中的“别人”毫无疑问就是高玉凤了,陆寒婷告状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也必然是今天,高玉凤是不是帮上了陆一鸣什么,这才让高玉凤的话,在陆一鸣这里占了些份量,令得他一回家,就要责罚陆寒筱。
陆寒筱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她的手被陆遥风温暖干燥的手握着,温软的感觉慢慢地朝着她全身蔓延过去,她整颗心就如同是被温润的水包围着,微波起,轻轻荡荡,周遭的一切,她也不愿在意了。
两个孩子都开始反抗,连平常在家里多一个字都不说的陆遥风,也在为陆寒筱说话,陆遥风又很不客气,陆一鸣不由得扭头去看高玉凤,他眼中满是质疑,高玉凤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她牵起陆寒婷的手,“老公,你不信问婷婷,我是真的摔了,不信一会儿我让你看摔伤的地方,青紫一大片呢。”
陆遥风看都不愿看高玉凤一眼,他还不到十六岁,个子却和陆一鸣差不多高了,他平视前方,凤眼中凝着锋芒,目光也格外锋利些,无形中就带了些威压。他不说话,他等着陆一鸣怎么说。
高玉凤还受伤了,陆一鸣上下打量陆寒筱,问她,“你怎么说?”
他是愿意听陆寒筱说什么了,也是给陆寒筱一个申辩的机会。陆寒筱不由得憋屈,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打赢了一个成年人,难道也是错吗?还是说,她不应该反抗,让后母把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才是对的?
陆寒筱偏过头,嘴里只轻轻地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