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得久了,又受了点惊吓,这泡尿撒得真是畅快,提起裤子站起来,秀平还舒服地打了两个尿惊。系好裤子,见存扣还直直地站着,便说:“好了,走啊。”
存扣一醒神的样子:“啊,好了?”转头对着秀平撒的尿古怪地看了一眼,说:“那……那走吧。”
两人上了路,秀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存扣后面,忽然看见存扣两个肩耸呀耸的,在“咯咯”地偷笑呢,不由大羞,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呀!”
存扣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四十九。”
秀平说:“什么‘四十九’啊?”
存扣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开了:“我是说你一泡尿尿了四十九秒。”
“妈哟,坏小子!”秀平冲上去拿拳头打他,“难怪聚精会神呢,数人家女伢子尿尿,不要脸喔!”
存扣边躲她的拳头边笑,还说:“尿劲还挺大的,把土都冲出个洞来哩!”
“没得命喔,下流喔!”秀平听他这样说,脸臊成一块红布,更是追着打他。存扣东躲西蹦着,猴儿似的。
秀平见打不着他,突然站下来,说:“不来了,不来了!”嘴嘟着,脸对着高粱,狠狠绞着自己的辫梢儿,生气了。
存扣一看不好,知道玩笑开大了,站在秀平旁边,拿眼偷偷睃她;想逗她,又不敢,僵在那儿。
秀平看存扣在她身边大气不敢出的尴尬样儿,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身用俩拳头直擂存扣的胸:“我叫你使坏!我叫你使坏!”
存扣见她是假装生气呀,一颗吊着的心才放回了原处。站在那儿不躲不闪,任她在他结实的胸脯上捶得“嘭嘭”响,看着秀平直咧嘴。秀平刘海儿蓬散散的,脸蛋儿粉嘟嘟的,黑眼睛水亮亮的,嗔他,嗲他,娇憨可爱,美艳动人。存扣被她捶得浑身舒泰,捶得飘飘欲仙,捶得心花怒放,捶得血脉贲张,竟不由捉住秀平两个雪白的手腕儿,只稍微一带,秀平就哼了一声,跌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眼不肯丢手了,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肩窝窝,不说话也不闹,要死似的心跳气喘。
存扣胸前赖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人儿,浓郁的女孩子好闻的体香直往他鼻孔里钻,他再也控制不住,张开强健的双臂紧紧地回搂住她,两个青春的身体就贴在一起了,两个人的唇儿就胶在一起了……
好时光容易过,不觉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寒假。
腊月二十四,是外面做营生的人回家过年的最后期限了。因为这天是“送灶”,马虎不得的。灶王爷升天述职,只要他老人家在玉皇面前哼一声不好,你这主家可就有受的了。你敢不回来?你敢不忙着打扫灶间,焚香点烛敬他?你敢不做糖馅团子黏着封着他的嘴?不敢。农村人不敢。他们要奉承灶王爷“上天奏好事”,然后“下界保平安”。
存扣妈桂香就是这天下午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虽然身子疲惫,却是满面春风,欢天喜地的样子。因为回家了嘛,过年了嘛。她笑眯眯地把从外头带回来的各种年货往下卸,一面问月红:“存扣呢?存扣呢?”
月红一面帮妈接东西,一面笑着告诉她:“他呀,一早就上八队了,在秀平家玩呢。”桂香有些诧异:“哪个秀平?”月红说就是八队的那个秀平啊,他同学嘛。接着又一五一十把两个小东西相好的事说给她听了,把个秀平夸得七仙女下凡似的,又俊俏又懂事能干,对存扣又好。桂香说:“瞧你说的,不就是来娣家的那个黄毛幺丫头嘛,我见过,又瘦又小,我看不咋的嘛。”存根在旁插一句:“妈,女大十八变嘛,这丫头确实出落得不丑,通庄都难找。”桂香半信半疑的样子,说:“果真好,我也不反对,反正要跟他寻人。就怕小人儿弄得心花花的影响学习,这是大事情。”存根说:“没事没事,考得蛮好,两个人都是班上尖子。”“好,叫存扣明儿把姑娘带家里来让我看看。”桂香说完兀自洗澡去了。
第二天早上,存扣就把秀平带家里来了。桂香正好上大街上买鞭炮纸烛,回来刚跨进院门,就看见一个姑娘正坐在太阳底下埋头洗着一大桶衣服呢,两个大辫子挂在肩下,大红毛线衣袖子捋到肘弯,露出雪白的手臂来,在搓板上熟练地洗搓,见人来了,头一抬,桂香的眼都瞧直了。饶是她在江湖上走南闯北,也极少见过这般标致的妹子:粉白娇嫩的瓜子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挺鼻梁,小嘴儿,齐着眉毛的刘海儿因洗衣服弄得有些蓬乱,渍在亮堂堂的前额上,平添了几分娇媚。秀平见存扣妈回来了,忙站起来,嘴里轻轻地却是脆生生地唤一声:“姨娘,你家来了!”两只手局促得不知道往哪儿摆,水滴滴的;脸羞红了,像飞上两朵桃花。这一站桂香更是惊喜:这娃儿,长腿高胸的,腰肢又苗条,端地生得又清爽又有福相,真是个美人胚子哩,我家存扣倒是有眼光哩。心里高兴,嘴上也就甜了:“哎哟喂,是秀平乖乖啊,到我家里来哪个叫你洗衣裳的!”
“妈,是我叫她洗的。”屋里月红答腔道,“我看秀平在屋里六神无主的,就叫她帮我洗下子衣裳,我腾出来收拾收拾准备中饭哩。”
“你也真是的,秀平是客,哪作兴啊!”桂香笑吟吟地进屋去,把篮子里的香纸蜡烛和炮仗挂鞭一一放在条台的菩萨面上,回头见秀平又坐下来“吭哧吭哧”地洗起来了,就招呼她:“先别洗了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