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冬,陆绽来北京的第二个月,雪。
陆绽裹着旧棉衣哆嗦站在公交站台,五点的北京是它最真实的模样,地上的积雪只留下薄薄的一绺,水泥地和楼梯间的雪混合着脏水和已经发黑的口香糖,烟屁股,这年霾刚有,像雾,没有人知道这霾到以后会愈发严重,就像感情初起到深陷泥潭。
陆绽下了公交依着秦漾给她的地址,昨夜里下了雪,晚上凝成冰,现在已渐化,疾驰的汽车驶过,溅了她一身水,她抬眼望去,那车已经走远。她骂了一句“靠”,拆了包纸巾把裤腿的污水擦了擦。
陆绽的方向感极差,饶了好几个巷子才摸到地址,等找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那“肇事”的车,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从外形就知道这是一辆豪车。
车里下来四个人,清一色的运动夹克,以及右胸口的队伍标志,其中的三个人勾肩搭背走来,身高相差无几,气质各不一致,她的视线径直落在了最左边漏单的男人身上,倒不是因为他和其他人没有勾肩搭背,而是她觉得似曾相识。
这么好看的男人换做是谁见过一次也不会忘记,何况她是陆绽,记忆力一向很好的陆绽。
她看着这无人但豪华的场馆,灯光闪耀,在锦缎纱帘的映衬下她看到了落差。
那个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与其说停留不如说略过,他面无表情双手插兜继续走路,短发在灯光下透着晶亮。
陆绽的脑海里无法抑制的想起了那一天,和大多数高中生一样,她站在红尘的边缘,举目凝望,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但又遥不可及。
那个时候陆绽才初二,书本里的那些个知识早已无法满足她的求知欲,家里买不起电脑,所以习惯性带吧查找各种课外资料。
零几年的时候,南京巷道里的小网吧是不需要身份证只要有几个零钱都能来,她会省下饭钱来获得精神的满足。
“同学,麻烦帮我去续二十~”隔壁的男生一口京腔,把一张五十块钱放在了她桌上。
陆绽搁下了笔,转眼看去,他已经奋战在游戏里,手指灵活的敲击着键盘,阳光正好,他们坐在靠窗一侧,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有阳光溅入了他的眼睛,他眯了一下,手指仍然没有停下。
陆绽拿着钱去了前台帮他续了二十,多了三十又放回了他桌上。
同龄的男生甚少有这么好看的,精致的锁骨在浅灰色的低领t恤下若影若现,深灰色的粗毛线外套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慵懒无比,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可这打扮和这小网吧格格不入。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个词叫“装b”,后来她知道这个词了,而他早就隐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陆绽的网费只够三小时,电脑锁住以后,她拿了笔记要走,他略略侧身,看着她:“谢谢你,这三十是跑腿费。”陆绽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黑黝黝的,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
可他嘴里的这话她不爱听,人穷志不穷。
“前台就在那边,不远的。”她的话外之音很明显。
过了几秒,他说:“我刚在solo,实在腾不出空来。”
“唱歌?”她好奇的看着他,她如果没记错solo的意思是唱歌,她可没见着他唱歌。
他脸色一僵,嘴角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但随后又正经而严肃的看着她:“你英语不错。”
陆绽说:“还行,简单的能懂。”(solo在英文单词里翻译为“独唱”之类,但在电子竞技里翻译成单挑)
后来他继续奋战游戏,她拎着笔记回家,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那个网吧,只是再也没在那里遇见过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一个慵懒又壕气的陌生人烙在了年少的陆绽心里,在她短暂的青春里也再也没遇到比他更好看的男孩。
*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人远去的背影上,许久都没有挪开,她带着期望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却在某个不经意间悄然的再次闯入她的眼帘,陆绽看着他的方向,想到了格格不入,他和那个时候几乎一样,所以她才能一眼认出来。
忽的刮了一阵风,陆绽才回过神来,想着秦漾老师跟她说的兼职的事,她记得是给电竞比赛当平面模特,摆几个pose拍几张照。
既然是电竞比赛,又是同一个地址,那他们一定是队员,所以那个人今天会和她有交集吗?
陆绽这么想着,就听着一个胖子说:“吊哥,看到咱门口那果儿了吗?真他妈的正。”说得声音不小,明显是故意的。(果儿:北京话里指漂亮妹子)
吊哥睡眼朦胧,拍了一把胖子:“肥猪,你小子这眼睛够尖儿啊。”
肥猪咯咯笑:“这可不,要不尖儿怎么把妹。”
吊哥一脸鄙夷:“你就这五大三粗的样儿还想把妹,就你下面那几两肉,啧啧啧,妹儿都嫌弃。”
肥猪被鄙视哪都行但被鄙视男人的象征就不高兴了:“你大爷的!吊哥你这样子是要跟我比大小了?不是我说,肥猪我不硬都比你硬着大。”
吊哥“呸”了一声:“待会咱就比,输了吃拖鞋。”
“肥猪我什么时候怕过?吊哥你就准备好吃拖鞋吧。”
“我是裁判!”戴眼镜斯文的男生举手。
“西瓜你这种娘炮就不要掺和大老爷们的斗争了。”肥猪说着还搓了西瓜的锅盖头。
“我草你们大爷的。”粗话在斯文的西瓜口里多了几分娘气。
那个人依旧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