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泽乃是周朝第九位天子,这位少年继位的天子不似他慈仁的祖父文宗和优柔的父皇神宗皇帝,倒似乎更继承了太宗皇帝的铁血之风,甫继位之初就攻略西域,诛杀了造反的同胞兄弟赵王。
贞平五年,北地节度使孙炅自举起叛旗攻打大周。叛军起兵之初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攻占大周河北山东诸地。大周江山危难之际,周帝姬泽决意御驾出征,率大周军队东出潼关,入驻东都洛阳,在洛阳城中就近主持整个北地军政大局。
此前更是以己身为饵,一举挫败了山东谋逆阴谋,全歼叛军三万主力军力。一时之间,大周士气大振如虹,叛军则大伤元气,不得不让出陈留郡城,北退入邺都,士气低落。北地战场局面倾倒向大周。
今上姬泽如今不过二十八*九岁年纪,初醒之时不过匆匆梳洗,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凤眸狭长,眸色黑的如同夜色星辰。
姿容俊秀非凡,多年帝王的尊贵之气与近来亲历战阵增添的铁血杀伐气息混合在一起,叠显在一人身上,愈发显得气势深重。甫一出现在富丽堂皇的殿堂,整个殿堂的华彩便都映袭在一人身上。
蔡小昭恭敬禀道,“行人司中北地堂刚刚传来消息,八月初三夜,叛军伪帝孙炅行宫醉酒,被其贴身内侍李狍儿弑杀暴亡。其子孙沛恩已在灵前继位,号为新帝。”
这等对整个北地战局石破天惊的消息,就在这个清晨,由行人司使蔡小昭徐徐报来。
姬泽端盏饮茶,听得这个消息,握着茶盏的手登时一凝,凤眸也凝重眯起,“此事当真?”
蔡小昭声音铿锵,“臣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姬泽眉头高高落下,扬声吩咐,“来人,宣政事堂诸位相公、卢国公程伯献、神策大将军裴俨等人即刻进殿。”
……
……
“……叛军贼首孙炅脾气暴躁,连日内战事不顺迁怒身边内侍,以至于被贴身内侍李狍儿漏夜诛杀,”政事堂首相罗元崇拱手朗声禀道,“孙炅也算是一代枭雄,最后却死于内侍之手,当真是可堪叹息。此事之后,叛军短时期内势力大乱。正是一举平定叛乱的好时机。”
姬泽闻言点了点头,抬头目视蔡小昭,“此事行人司可还探查到旁的细务消息?”
蔡小昭拱手朗朗开口,“当夜,其长子北都王孙沛恩当日夜中曾经入宫,一直未出。直至天明寅时,方发现其父重伤身亡。北都王孙沛恩随即即刻命人诛杀继母曹氏娘家,平江王曹恩利一族。曹恩利猝不及防被诛,一府的家人都丢了性命,宫中曹后也悲伤殉亡。曹氏一族唯有曹恩利长子曹岁吾逃了一条性命,奔入顺城曹氏军营,红着眼睛要报家仇。”
叛军孙氏邺城之中惊心动魄风云变幻,在蔡小昭娓娓道来之间,编织出一副画面。殿中大周君臣闻听之余一时之间面上神情都浮显出几分古怪。
当日孙沛恩夜中进宫,天明方发现其父孙炅殿中暴亡。听来其中便有几分猫腻,这中间整个夜晚,在宫中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兵部尚书、新任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平章事张皋冷笑道,“孙沛恩以子算父,当真是人心不古!”
“不过是利益动人心。”姬泽冷笑,眸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孙炅将北地经营至此,也算得是一介枭雄。没有想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不得好死的下场。孙氏父不父,子不子。兄杀弟,子弑父,丧心病狂若此。天道不存,定将自取灭亡。”语毕环视殿中众臣,
“我大周与叛军之间,早晚定有一大战。诸位爱卿当速速清点战力,筹措粮草,准备随时开战。”
殿中众臣闻得圣人发话,都心悦臣服,躬身领命,“臣等谨遵圣人旨意。”
大周战时政治中心颇为高效,接到消息迅速运转初步做出决策,众臣领命之后便都恭敬退出殿中,一一领命督办作战军力粮草之事。
蔡小昭侍立在殿中,并未退出,抬头瞧了皇帝的神色一眼,上前一步,朝着皇帝跪下,“圣人。”
“臣尚有一事,不知是否该禀报您。一时不敢决断。”
姬泽听闻蔡小昭此语,不由一奇,“哦?何事?”
“事关宜春郡主下落。”
姬泽手中正持起一份奏折,陡然闻听蔡小昭口中吐出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心中登时一跳,握着的奏折登时攒住,
“宜春郡主如今在何处?”
“清河郡。”
姬泽慢慢念道,“清河。”声音怀着一股奇异释然之情。
他心中颇为重视宜春郡主顾令月,自顾令月流落在外失踪之后,日日思念担忧,如今听闻她的下落,不由之间悲喜交集。耳中听着蔡小昭娓娓声音,
“……郡主下落难寻。微臣想着,寻着郡主身边下人的方向说不得触类旁通,间接寻到郡主的下落。此前命人在北地各地打听类似消息,日前得了清河得了消息。追踪过去,抽丝剥茧,似乎查找到郡主的下落。”
抬头望着姬泽不辨喜怒的容颜,朗声禀道,“此事乃是微臣初步侦查猜测,不过有三四分准头。按说本该命人仔细查探,待到确认了郡主身份方禀报给圣人。只是”,
略微停顿,“如今伪燕新帝登基,正于北地之中大索李狍儿。郡主流落在外,若当真在清河,又不幸正遭了索补,被叛军寻到下落,臣便万死难赎了。思及此方提前禀报到圣人这儿。”
语毕,深深的伏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