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银子,从管事手里拿到了白发少年的卖身契,陆衍便转身走出了店铺,那少年被管事推搡了一下最终好像认命了一样跟在陆衍身后一米处,一路默默地跟在后面。陆衍见他跟着自己走出了店铺又出了黑市依旧没有跑,不觉好奇难道这卖身契的作用这般大,竟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放弃掉追寻自由的机会。陆衍暗暗笑出了声,那少年听到她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陆衍也同时停下转身,见他一脸鄙夷的神情看着她,猜想他应该以为自己是在为捡了个便宜而在猥琐地笑。其实陆衍猜的也差不多,那少年自从陆衍开口向管事买下他时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陆衍向管事讨价还价时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陆衍也跟那些恶心的所谓贵人没什么两样,一样地不把他们当成人来对待,更过分的是陆衍还为了区区三十两银子不停说着他的不足,可见也是看中了他是个异类没人愿意买才贪心买下他的。
如此想便让他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一出生他就被抛弃,最先捡到他的人贩子因为连日都没有货源才捡了他,自他记事起便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不停地跟着人贩子四处游走,人贩子后来发现无论怎么卖都不能将他卖出去,加之生意难做,因此常常喝醉了就便毒打他,每次受伤他都恨,恨世道不公,恨命运作弄,但这都没有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了,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逃出这个火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后来那个人贩子得罪了权贵,被那人的家丁活活打死,自己连同其他人也因此被转卖给了另一帮人贩子,也就是刚才那帮人,随后辗转几年就到了浔州。原想着自己年纪渐长,那管事又是个利欲熏心的,定会将自己当作稀罕物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家,若真是那样自己这一生都会生不如死,于是他便想着等上台挂牌的时候趁机制造一些混乱让自己能从中逃脱,却没想到挂牌前一天他们竟在饭食中下来令人脱力的药物,自己根本没力气跑远,那时他便觉人生已是无望,难道自己真的要这样令人糟蹋了不成?好在自己一露面便遭到台下众人的鄙夷嫌弃,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他,少年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但这样至少自己免去了被禁裔的下场,当管事恶狠狠地鞭打他时,少年心想若是真的让他打死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打断了管事的毒打,再然后自己就这样莫名地被卖给了眼前这个人。
正当少年带着鄙视愤怒的眼神瞪着陆衍时,陆衍也正好整无暇地审视着那少年的神情,她大概可以猜到少年的心思也能够理解,自己刚才跟管事讨价还价他都看在眼里,依照她猜到的,这少年的自尊只怕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变得卑微,反而比正常人还要强上好几倍,她刚才的做法完全刺激到了他的自尊,也难怪他要怒视着她,只是自己帮他脱离了被人贩卖的深渊,难道他连一点感激都没有吗?陆衍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他的买主,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他自然不会对她有任何反抗,只是这样应该会让他觉得更加憋屈吧,换做是自己也会这样。
陆衍转身继续走路,边走边问道:“我叫做陆衍,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可还记得祖籍是何地?”
那少年见陆衍继续前进便也不远不近地跟着,正自哀叹将来不知会怎样的时候就听见陆衍自我介绍连带着还有一连串的发问,心想卖身契上写的明明白白为何还来问他,而后突然想到这人拿到卖身契后一眼都不曾看过,便更觉得是他看不起他,奈何他现在是自己的买主,买主有问题,他这个做奴仆的必须有问必答,只是他语气是一定不会好的。瞪了一眼陆衍的后背,那少年答道:“我···奴,奴婢名叫白子,今年十三岁,我,奴婢自出生便被人贩捡走,并不知道祖籍何地。”说完似是想起过往的痛苦经历便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陆衍起先惊讶于他的嗓音,十三岁正是少年男子发育的时期,因此他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只是不同于普通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他的声音里清脆婉转里带着男性特有的低沉,即使是变声也让人觉得悦耳,可见他原先的嗓音应该更加好听,那管事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光的,若不是他的长相说不定他真的能成为众人哄抢的好货色。
陆衍又听他说自己叫白子,难道是因为他浑身雪白,所以就叫这个名字?倒是十分贴切,只是听这少年的语气倒像是很不喜欢这个名字的样子,也难怪他不喜欢,这样的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身份长相有多异于常人。陆衍有心想要宽慰却也知道这种事像她这样的陌生人是很难解决的,尤其他对她还存有敌意。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一前一后就这样走着,没一会儿便到了陆衍下榻的客栈,陆衍进去后先向掌柜的要了一桌吃食,而后示意白子坐下吃饭,一开始白子还拿自己是奴婢没资格上桌为理由拒绝,最后实在抵不过美食的诱惑,便在陆衍的要求下半推半就地坐下,然后从矜持慢慢变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陆衍随意解决了伙食,见白子还在吃,就觉得他定然从没有真正吃饱过,又见他一身破烂衣服,不时还发出阵阵恶臭,若不是她之前阻拦,只怕那客栈掌柜立时便会将他赶走。想了想,陆衍吩咐小二准备洗澡水,而后告诉白子,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