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定,窦义平复片刻心情,问道:“方才子毅说有计较,不知是何计较?”
秦慎拱手道:“属下的想法是带领精骑提前出关,只是这样一来……”
“城内的事你毋须操心。”窦义打断道,说完沉思片晌,“这样也好,虽然兵力不多,但是胜在来去自如行动方便,正应了个奇字,至于……至于若是最终事不可为,子毅无须以我为念,注意自身便是。”
秦慎连忙道:“属下誓死跟随将军。”
“子毅莫要以为我是在拿话逼你。”窦义摆了摆手,喟叹道:“你也知中原养出一千五百余骑有多不容易,说起来,其中还有五百余骑是你来后方才攒出。”
默然片刻,消沉一叹,“若是真到那一步,保存实力才是至理,你……你就在草原上游荡,保边民平时不受袭扰吧,如今这朝堂……”
秦慎听他话语中充满意兴阑珊之意全然不似往日里那般淡然亦是心有戚戚,垂首低声道:“属下知道了。”
窦义点了点头也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准备何时出关?”
“属下想今晚便行动。”
“有何要求?”
“照将军估计,匈奴几日之内来犯?”
“三日!”
秦慎思索片刻,“火油,用小桶分装三百桶,然后再就是三百火把,每人十壶箭矢,五天口粮,再就是其余一应简便攻防物质。”
窦义转头朝正在记录的杨璞问道:“仲颜,可来得及?”
杨璞扭头往外看看天色,“属下尽力而为,不过料想应该无碍。”
窦义颔首,颇是萧瑟的叹了口气:“那你们且先去忙,待准备好,我再来授你掌兵之权。”
秦慎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难道云中真的不会派兵过来?”
窦义苦涩一笑,“两千老弱病残还是有的。”
暮色降临。
夜风中旗帜猎猎,高台下人马凛凛,秦慎站在高台注目下面肃穆一片的兵卒,心事重重。
点将台上早已摆上香案,片刻,换上一身崭新将军服的窦义从远处走来踏上高台,身后跟随一众手捧贡品、节杖的兵卒。
众兵卒无声的摆好一应贡品,将节杖放在正中案架上,然后一名兵卒提起手中公鸡……
窦义净手,拈香,跪拜于地叩首道:“皇帝,臣窦义敢用凤鸡告于皇天后土,今匈奴无道,兴兵来伐,大新受命于天,得大道而牧土……义敬奉皇运,敬畏天威,然兵患无常,难敬选吉日,皇天鉴于下土,悲民间之疾苦,勿以为怪,升坛请兵,告于上帝,以满众望,以安帝心……”
秦慎尚是平生首次见识这种庄严肃穆的场面,不知是临战时心绪波动,还是受窦义以及同袍的这种气氛感染,他来汉代后首次生出了一种真正的责任感,一种身为大汉人的责任。
如果说白天他还有一丝怀疑窦义是否在激将自己的不满以及报答对方的心思,那么现在则完全仅仅因为这份守土卫民的责任,毕竟,他身上流淌的是大汉血,他的魂是大汉魂,那些百姓是他的祖祖辈辈。
窦义请节完毕起身步到他身前,“好了,现在可以发兵了,子毅是否还有话要对他们说?”
秦慎摇了摇头,反问道:“将军觉得他们还需要动员吗?”
窦义朝台下扫视一眼,“他们以能跟子毅作战为荣呢。”
秦慎淡淡一笑,“属下却以为,他们以能为百姓作战为荣。”
“你呀……总是这般谦逊。”窦义无奈笑了笑,渐渐笑容敛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默然片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最终化为两字:“保重!”
“将军亦是!”
抱拳说完毅然转身步下高台,接过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扬起右拳,千五轻骑齐齐翻上马背,大手向前一斩,孤军就这样静悄悄的出关而去……
出关后大军并未直奔草原,虽然得到瞿寒的确定并无匈奴斥候,但是保险起见秦慎仍带着他们沿着长城山脚慢行了数里然后再折奔预先约定的集结地。
浩瀚星空,繁星点点,苍茫大地,群山寂寂。
淡淡星光洒在辽阔的草原上,巍巍的大山矗立在远方,一队千五人的孤军在广袤的大地默默往前行进,就如一群正在自投罗网走向那远处吞食兽的蝼蚁。
难道这就是我们这次的宿命?九月底的夜风微凉,秦慎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再次极目眺望,黑暗中气势磅礴的山影又仿若幻化成一尊保护神。
秦慎瞬间心中生出一丝明悟。
万般幻象,皆源于心。
“你变了!”策马身侧的瞿寒忽然轻声说道。
“嗯?”沉醉在那种美妙体会间的秦慎扭头朝他看去,忽然道:“你也变了!”
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另一侧的薛玉闷闷道。
“我们在说你也变了。”秦慎小声笑道。
薛玉一阵无语。
秦慎没再管他,默然片刻轻声道:“我忽然想起一首出塞诗,用来形容此情此景最是恰当不过。”
瞿寒露出期盼之意,“洗耳恭听。”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好!”薛玉率先喝彩。
“好在何处?”秦慎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将军做的自然就好,就如你的箭技一般。”
“此诗并非我所作,况且文武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