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摒除了一下脑中的杂念,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
言书应了一声,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片刻,花无心顶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挑帘进了内阁撄。
云朵正在钩挂床-榻的薄纱蚊帐,偏头瞧见进来的阿花脸色不好,她了然的笑了,“怎么,被小丫头发现了行踪,让你心里就那么过不去?”
花无心又给涂的丑陋的脸,即便有厚重的颜料遮掩,也掩盖不住他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小姐,把她们都换成自己人吧。偿”
“怎么换?让你那群杀手都如你这般男扮女装的进来,好以后给我戴个窝藏一群男-侍的光环?那我往后在大燕,一下就能名声大噪了。”云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
花无心不说话了。
就他一个这样呆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要处处小心,事事都防,唯恐被人发现。
这真要是弄一票的男人进来,都如他这样,被发现的概率,那就不是成倍的增大,而是成百倍的增大。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手底下那群杀手,都是怎么个德行。
何况,能找到和他这样容貌偏于女性化,又能用缩骨功将身体弄得比较像女人一点的手下,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倒是真要穿帮了,那他们这就不是来帮小姐的,反而,都是来拖小姐后腿的!
云朵见他沉默,知道他是想明白了个中利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将话题一转,“无心,你是一个领导者,一个管理者,已经不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杀人机器,如果你想在我身边发挥更大的作用,你就需要成长,需要进化。而这如何知人善用,就是你身为领军人物,首要做的第一件事,明白么。”
没精打采的无心一听云朵这话,立刻抬了垂下的头,眼睛有些晶亮的看向了正踢上绵软的绣花鞋下榻的云朵,“小姐,您还需要无心?”
毕竟三天后,他的小姐就要嫁到东宫去了,他恐怕也很难再跟着去,因为,那是东宫,不是薄家。
这一点,他知道,相信他的小姐,也心里明白。
东宫里有太子,是她喜欢的男人,在薄家或许她可以无所顾忌哪怕他花无心有被拆穿的一天,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就会变得有所顾忌。
而他花无心对她而言,就再也不是一个帮手,而是一个,隐患。
且东宫对他们主仆来说,那都是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可能再像薄家这独树一帜出来的随云院一样,只要划出安全区,就可以大展拳脚自由发挥,在东宫,却事事处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发现什么。
尤其,他已经知道,太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太子居然还是他多年的对头,毒杀宗宗主,魇。
再说了,以后让他每天看着他的小姐和太子如胶似漆在一起,他……
云朵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往空杯里注上凉白开,眸子朝珠帘前驻足后就没有再过来的花无心,斜睨了过去,“我当然需要你,一直都会需要,之前你不是还说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帮我么,怎么,反悔了?”
这语气夹杂着些许揶揄,云朵并没有丝毫气恼的痕迹。
因为她正如无心所想,她确实会有所顾忌,毕竟一个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总不会真的把一个男扮女装的另一个男人时刻带在身边,那真的无疑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就跟带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除非,她一点都不在意燕夙修,那么,什么顾虑,什么被发现的后果,她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所以她也明白,无心那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算是对此,心照不宣了吧。
但是,虽然不能把无心带在身边了,可无心对她而言,仍然是她最信任的臂膀,他对她的用处,也不仅仅局限于在自己身边打下手。
其实无心的去路,她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不然,也不会有教他做一个头脑角色的说法了。
花无心赶紧的摇头,因为摇的有些急切,就像个着急忙慌的小孩子一样,“没,没有,无心会做小姐的属下,一直都会。”
说到最后,他的眼底透出一种神采,是彩色的,是炽热的,是明亮的。
云朵正低头喝水,并没有看到无心这份过度热切的眼神,只听到了他有些急切和紧张,坚定却又有些恍惚的声音。
她觉得他这声音的语气也有太奇怪了,所以一喝完水便瞥了他一眼,但他已经低下了头去,便也没见到他的面部表情了。
看来,这无心终于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虽然无心在她眼里有些呆,但是并不傻,而且最近无心接触的人或事也多了,心思便活络了,再不是没什么情绪的杀人机器了。
抱着这般念头,云朵耸了耸肩,没有去八婆的追问什么,免得又把人家一个大男人给逗的害羞了,何况她现在,也没有多少去开玩笑的心思。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一直做我的下属,你一个大男人,真是一点追求都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放下水杯,云朵施施然坐在桌边的摇椅里,慵懒的蜷缩在了椅背上,因为才入睡了又被惊醒过来,神色半是困倦,半是清醒,琥珀色的眸子半眯着,漫不经心的看着后窗上,映照的摇曳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