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无非久久地凝视着姬月娥和她怀中的婴儿,仿佛痴傻,难以言语。
姬月娥怀中的婴儿看起来应该刚刚出生两三个月左右,而在一年前的那个雨夜,自己和姬月娥终于突破了那最后一道阻碍,彼此以身相许。
时间刚好对得上。
突然,古无非感到一股自责仿佛怒海洪涛般瞬间充满全身,几乎要撑爆自己的身体。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看着熟睡的姬月娥,心中暗自决定,远离这个注定给不了她幸福的女子。他离开了她,这一年来也没有关注她的任何音讯。一个尚未婚配的妙龄女子,突然知晓自己怀有身孕,同时又心急如焚地寻找自己的情郎,她到底都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呢?古无非握紧了拳头,指甲仿佛一颗颗锥子般狠狠地刺进了肉里。他在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将欠她的一切,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
下定决心之后,古无非重新打量着面前的母子。儿子可爱,母亲慈爱,她们仿佛一盏寒夜里的灯火,温暖了这处空间中的阴冷与黑暗。古无非不由自主地融入其中,享受着这份温馨与宁静。这时,一丝细细的光线从头顶直射下来,正好罩在了小家伙的脑门上,形成了一块白色的光斑。光斑的面积渐渐扩大,将小家伙整个身躯完全笼罩其中,随后继续扩散,直至将姬月娥和古无非的身体也完全笼罩其中。光线变为了光柱,仿佛灯烛的焰心,洞穿点亮了这片漆黑宁谧的空间。在光柱四周,点点萤光仿佛飘雪从穹顶缓缓飘落。三人在光柱与萤光的笼罩之下,身体逐渐变得轻盈,随后漂浮了起来,向着光柱尽头慢慢飞升。越往上光亮越盛,同时,古无非和姬月娥感到四周的空间似乎发生了错乱,正在急剧变小,又似乎是自己在急剧变大。最后,当二人的双脚重新踏在地面时,坚实的感觉从脚上传来。二人放眼望去,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完完整整地站在了寻炎舰的甲板之上。
此时的天空之上,常年笼罩的浓重乌云竟然神奇地散开,一轮圆月当空悬挂,洒下清冷的光辉。甲板之上,银姑双膝跪在地上,一手托起一口麻布袋子,另一只手缓缓地将袋口封紧。她看向刚刚出现的姬月娥,欣慰地笑着,只是她的脸色煞白,身体瑟瑟发抖,看得出来,仅仅是跪在地上都已经让她拼尽了全力。
姬月娥方才倒挂在冰柱之下时,便已经看到了银姑被坚冰封冻了全身。但当她知晓了自己和古无非是被乾坤袋所救之后便明白了,一定是银姑破冰而出,救了自己二人。但银姑的神通不适合争强斗勇之用,那蓝色仙葫的冰冻之力又如此强大,银姑就算能够破冰而出,料想自身所付代价必然不小。此时,姬月娥近距离注意到了银姑的异状,自然明白了银姑所受之伤是何等之大。一时之间,她心中说不出的自责,自己的任性,后果却都由银姑一力承担。她抱紧怀中婴儿,立刻冲到银姑面前,蹲下身来焦急又关切地问道:“姑姑,您没事吧?”
银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好了,没什么大事。”
姬月娥不但不是傻子,更是冰雪聪明,此时银姑的状态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银姑的神通并不是那种具有强大力量的破坏性、战斗性神通,而是一种辅助性的神通,温婉随和,一如银姑其人。银姑被坚冰封住,如果想破冰而出,一定是通过辅助性的神通一厘一厘地抹去坚冰。事实也的确如此,银姑始终事倍功半地努力着,即便体力耗尽却仍在拼尽全力。她此时能够活着支撑在这里,就已经是十足的侥幸了。
姬月娥的双眼之中又慢慢地溢出泪水,她自责地道:“姑姑,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太任性……”
“公主,您别这么说,”银姑笑着打断姬月娥的话,温和地道:“只要能保护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即便是牺牲我的这条老命。”
姬月娥心中却更是歉疚,她怀中抱着婴儿,不能上前抱住银姑,只得低着头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的古无非见状走了过来,蹲下身去,左手抚着姬月娥的背不停地安慰着。姬月娥感受到了身旁的古无非,身体缓缓靠了过去,似在寻找依靠。
银姑年岁已大,见惯世事,见二人此时情状,早已明白了一切。她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姬月娥,淡笑道:“公主,看来你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呢。”
姬月娥听到银姑这么说立刻抬起头来,看了看身旁的古无非,脸上顿时飘起一片绯红。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银姑话中的一丝落寞之意。银姑作为唯一知道她和九炎修罗私情之人,一直以来都持反对态度。只不过银姑一方面是姬月娥的仆从,主仆有别,另一方面又对姬月娥十分宠爱,所以一直都是任其为之。当然,银姑后来也知道古无非抛弃了姬月娥,她一方面气愤于九炎修罗的冷酷无情,但另一方面也对公主终于可以远离九炎修罗而感到些许高兴。但是此时,古无非与姬月娥终于达成了一致,她的心里难免落寞。
“姑姑,我……”姬月娥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
“好啦,不用多说,姑姑支持你。”银姑无奈却和蔼地笑着。
“姑姑?”姬月娥一愣,呆呆地看着银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唉……”银姑叹了口气,眼望圆月,幽幽感叹,“我一个老仆独自一人,无子无女,承蒙王室厚恩,从你出生起就让我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虽然贵为公主,但在我看来,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