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子家敲了不少枣子吧。今年枣子长得好,我自家揪的也比往年多些”。杨二柱开门见山。
“可不是,确实比往年多了些”。张婶子说到这个,脸上带了笑。
东山村的地很少,这里的住户多是外乡逃荒逃灾过来的。那少的可怜的地,还是他们自己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荒地。荒地贫瘠地很,长不出什么好的庄稼,村户们过的十分艰难。这里并不是大毛以为的世外桃源,不过是些可怜人无处可去罢了。这卖奶枣子的钱于张家而言,已经算是笔不小的财富。张婶子家的小子今年读私塾的钱,就是去年卖奶枣子攒的。前段日子卖八月炸,张家又得了近七百文。张婶子拿着这七百文去镇上买了一大挑子的杂面。有了这杂面,张家年前的口粮就不用愁了。今年奶枣子长的好,张家两口子干劲很足,张婶子要不是为了留在家等着卖枣子,今天就跟着张叔往深山里去了。多打些枣子,今年或许能过上个丰盛的年。因此种种,张婶子心里是极感激杨二柱的。
“杨兄弟,你也不用上去喊了,我让梨花去和她们说声。你在我家门口等着就好”。张婶子说着从家里搬出两个凳子来,“快坐下等,我去把我自家的枣子搬出来”。
杨二柱接过凳子却并不坐,忙和张婶子一道进了院子。他是想着去帮忙搭把手。大毛坐在门口伸头往里面瞅,只看见三间泥巴茅草房子和一个小小的泥巴院子。
张婶子十分利落能干,不用杨二柱帮忙,自己就挑着一挑枣子出来了。她把枣子靠在树上,又回去提了半袋子来。“都在这了,杨兄弟称一称吧”。
大毛家如今大秤小秤各有一杆,杨二柱全都带了来。大秤是两百斤的,平常也尽够用了。称杆上有根麻线圈成的提手,杨二柱用秤钩勾住装枣子的大麻袋,扁担从这圈里穿过。和张婶子一起,把秤和枣子抬了起来。大毛忙去放秤砣,她把秤砣慢慢往后移,直到秤杆横平略略往下垂,她忙把秤砣稳住,叫声“好了”。两人才放下扁担。
“七十一斤,张嫂子你看看”。杨二柱把秤拿到张婶子眼前。
“不用看,不用看,我信得过你”。张婶子嘴里这么说着,其实还是悄悄地瞥了一眼。
杨二柱又把剩下的一袋半都称了,分别是六十八斤和二十三斤。称完,杨二柱就去车上拿了自己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三遍。“嫂子,总共是一百六十二斤。三文一斤,我看看是多少钱”。然后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算好了,一共是四百八十六文”。杨二柱从荷包里拿了四百八十七文递给了张婶子,多的一文就当是买麻袋的钱。可张婶子没要,硬是把这一文钱还了回来。
杨二柱把两袋整的搬到了车上,刚码好,就见几个妇人挑着担子下来了。总共来了五人,一人挑着两个半袋子。他们比张婶子家要少的多,每家不过七八十斤,拢共加在一块也不过三百九十四斤。可这对她们而言也不少了,每家也有两百多文呢。
大毛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村子,六户人家,居然就凑够了一车。
“杨兄弟,那你下趟什么时候来呢?”。张婶子问杨二柱。
“过两天,我大后天再来。到时候你们又能攒上一些。天不早了,嫂子你们先忙,我得赶紧回去了”。杨二柱收了秤,准备打道回府。
“天都快中了,你们爷俩在我家吃个中饭再走”。张婶子不好去拉杨二柱,倒是把大毛扯住了。
杨二柱不想让张家破费,十分坚定地拒绝了。若是真留下,张婶子中午就得杀鸡了。
杨二柱刚准备去解牛绳,就被大毛拉住了袖子。杨二柱回头,见大毛一副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他只好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
“爹,你抬头看看,张婶子家上面长了好几颗李子树,结的李子可大了。咱们买些回家吃啊。还可以多买些,给姚叔和三掌柜送去”。大人们刚刚忙活的时候,大毛四下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那几棵树。
杨二柱抬头,坡上确实有几棵果树,倒不是李子,是灰子。果然如大毛所说,果子可大了。
“张嫂子,你家上面那几棵灰子树是谁家的?我想买些拿去送人”。
“我家的啊。我家这灰子是又脆又甜。哪要你买,我摘些送你”。这灰子正是张婶子家的。
“不,不,这可不行。我要是自家吃,揪几个也就算了。可我这是打算送人的,得要个五十斤呢,哪能白拿。嫂子你看,我和奶枣子一样,也给你三文一斤,成不成?”。
“成,成,成,怎么不成。我去帮你摘来”。其实在乡下这些果子是不好卖的,很少有人愿意花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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