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楚天舒笑眯眯地和人交谈也就罢了——吕布一直都觉得楚天舒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仿佛上至天子,下至农夫,都可以和她同座谈话,得到她相同的招待。可是谢鲲竟然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从一个满身世家子弟范儿的矜贵人儿,一下子变成了淳朴亲切的农家子弟一样,实在是让吕布意外。
等到穿过县城,进入军营,看见樊稠在训练新兵,吕布反而没有什么惊讶的了。包括段煨出现,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倒是这两位看见吕布,很是吓了一跳:“温侯,你也被……”吕布都被俘虏了,他们敌不过谢鲲和永宁君,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鲲请两人坐下,将董卓昨天被诛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吕布想起了谢鲲的提醒,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两人,看着他们的表情。
樊稠眉毛耷拉下来,眼神黯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他没有说下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段煨转过头去,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痛苦,肩膀却明显地塌了下来,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
吕布看着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不但不难过,反而觉得解脱的心情好像很冷血。这就是谢鲲想要告诉他的吗?
等到樊稠和段煨离去,谢鲲才问吕布有什么体悟。吕布皱着眉头问:“他们……必须难过……但是又不能真的难过……所以……”
谢鲲笑:“奉先摸到一点儿意思了。”
曾经是旧主,不管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当听到董卓死去的消息时,必须难过。但是董卓被定性为国贼,又在新任主君面前,这种难过只能是有分寸的难过。不能不难过,免得被人说无情无义;又不能太难过,免得新主君不满,免得被人打成董卓的死党。
吕布捂头:“你们中原人太复杂了,我真的宁愿去打一仗!”
谢鲲就对着他笑,不说话。吕布想要洗去自己身上的污名,慢慢改变形象进入大家的视野,就必须学着去习惯这种新的规则。
吕布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必须回洛阳一趟?”
“你自己觉得呢?”谢鲲勾唇。
“麻烦。”吕布嘟哝了一句,却还是说,“那就劳烦重溟帮我准备一身孝服吧。”既然要去,那就装得像一点。
次日,楚天舒返回了洛阳城,上殿恭贺刘协除去国贼,刘协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眉飞色舞地夸奖石宝勇猛忠心。
楚天舒在大殿上听着百官议事,刘协所处的环境比以前好一点,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佩剑上殿,当他有什么不同意见时,也不会有人胆敢公然起身威胁他。不过,他对于王朝的事务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因为他并不了解这些事情。
他知道水灾旱灾的时候,应该减税赈灾。但是减多少税,减税之后国库还有多少钱,能不能负担起朝廷各项事务的支出,他不知道;赈灾,该派谁去,分几批,下拨多少粮食物资,流程应该怎么处理,他不知道。
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刘协还是高坐上方,听着群臣议论,最后由王允等人拿定主意,批改奏折,传达命令。
楚天舒静静地看着听着,猜测着什么时候刘协会和这些臣子们发生冲突。
终于,她等待的事情来到了。
“陛下,各位大人,看守董贼尸体的士兵发现有人在董贼尸体前伏地大哭,不知如何处置。”殿外侍卫匆匆入内禀报。
“什么?”王允大怒,“董卓老贼,残暴不仁,作恶多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伏诛之后,天下士民无不欢呼称贺,什么人竟然逆天下人心,公然为此贼悲哭?”
侍卫将来禀报的士兵带了进来,士兵吞吞吐吐地说,那人似乎就是蔡中郎,蔡邕蔡伯喈,世所皆知的大文人。
王允十分生气,蔡邕名声这么大,居然去哀悼董卓,这要是传了出去,天下人还以为他辛苦为汉室谋划诛杀董卓是什么大错呢!
“将蔡邕带过来,我倒要问问他这么做是什么居心!”王允咬牙命令。
一队甲兵奉命而去,刚要把跪在董卓尸体前的蔡邕抓起来,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一匹赤红色的骏马从街头驰来。马上一人身着麻衣,腰系麻布,头上系着白色麻布飘带,提着方天画戟,一转眼就到了近前。
洛阳城中有几个人不认识吕布的?看见吕布这一身打扮,看守董卓的士兵和来抓捕采用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吕布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跳下马来,跪在董卓尸体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他也不怕脏,直接将董卓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在马上,骑着马就向着洛阳城外而去。
看着他脸上沉痛的表情和手中的方天画戟,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就这样让他扬长而去。旁边的蔡邕也跟着起身,悄悄地绕进了小巷之中。
王允听了汇报,气得在大殿上怒骂吕布和蔡邕不忠汉室,要下命令将两人抓捕归案,严加惩处。
“蔡伯喈是何等样人,司徒难道不知道?他素来忠诚仁厚,当初董贼用他全家性命逼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