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它们一点一点撕成碎屑。在一阵疾风中,她任它们随风扬起,或落入水池,或埋入草丛,最终通通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伊斯特抬头,看到最后一艘运输机,正缓缓飞出玛洛斯号的出舱口,向太空站的方向行驶而来。于是她起身,整整身上蓝灰色的军装与灰黑色的飞行夹克,转过喷泉,沿着石砌的拱门甬道,目光直视,稳步离开。在她身后,曼哈顿中央公园的景致早已忽地一转,变成了塞纳河畔的巴黎午夜风光。
埃菲尔铁塔的尖顶上,一束探照灯光明明亮起,仿佛一只忧伤而孤独的眼睛。它在天穹中寻寻觅觅地兜了个圈儿,最终定定照在伊斯特离去的方向,将她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随着小乐队的琴声在甬道中的回响逐渐隐去,青石地面踩在脚下的冰冷触感逐渐消失,呈现在伊斯特面前的,又是a0413那微微颤动的金属地面,以及空气中满满弥散的危险与躁动的气息。
推开面前那扇紧闭的铁门,伊斯特站在整个太空站的最高层,俯瞰这座yù_wàng流转的立体城市。数百条窄窄的街道纵横交织,上下相连,霓虹灯影中的空间不见顶,下不见底,望向四周,自也是横无涯际。置身其中,似乎凌空行走在一座巨大火山口的正中央。而脚下颤动翻滚赤色岩浆,尽是熔化了的罪恶和贪欲,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深陷其中,筋溶骨化,从此永生永世,万劫而不复。
真好,真繁华。伊斯特把太空站和她从小厮混的伦敦东区在脑中做了个对比,对家乡的发展状况,不由隐隐担忧起来。
而就在伊斯特凭着栏杆神游物外时,她忽然感到夹克衫的袖口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举起一捧蔫唧唧的玫瑰花,小男孩可怜兮兮地向伊斯特求恳,
“姐姐,买束花吧。买束花送给哥哥,哥哥会更爱你哦。”
俯身,伊斯特把玩着那束惨不忍睹的花,对着小男孩面露苦恼地说,
“我一个女人,买花送给男人,岂不掉价?——况且,哥哥他一个大男人,被女朋友送捧花,不也有点折损他的英雄气概?”
“哥哥说不要紧尽管买,他不讲究这个,他就要鲜花。而且既然保险套都归他买了,姐姐你若是来而不往的话,就多少有点非礼也了。”小男孩装模作样地板起一张小脸来,眼角眉梢的神态,让伊斯特觉得无端的熟悉。
“是……是哪个哥哥教你说这些的?”伊斯特瞪圆了眼睛。
“就是那个袖子上也有鲨鱼,和姐姐穿情侣装的哥哥嘛。”小男孩指着伊斯特的袖章比划起来。
“……让你找我来说这些,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伊斯特气郁。
“两……两百块钱。”小男孩做了亏心事一般嗫嚅。
“混蛋败家子!!!”伊斯特怒吼,说着“腾”地站起身来就疾步下楼,欲去将那个没有金钱观念的二世祖狠狠修理一番。
“姐姐……去甲板的路在那边,你走反了……”小男孩弱弱道。
“混蛋!”伊斯特一边诅咒,一边跟着小男孩,在复杂玄妙的立体城市里穿行起来。
这一走就是二十分钟。
在陡峭的楼梯上上下下几次之后,伊斯特早就把教训司徒文晋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一心只盼着能早点找到他所降落的运输甲板。因此,在看到停靠在空旷甲板一侧的十数架带有玛洛斯号徽标的运输机时,伊斯特险些欢呼出声。匆匆塞给小男孩几块钱小费之后,伊斯特紧走几步,加入了正忙乱着从运输机上卸载行李的玛洛斯号人群。
见伊斯特走来,正乱哄哄忙做一团的官兵们一边纷纷问候着“少校!”“教官!”“长官!”,一边给伊斯特让出一条通路。通路尽头,是一架即将卸货完毕的玛洛斯号运输机。运输机的一侧,站着手提大包小袋的谢元亨和孔真,以及轻松挎了个手提袋、小腹已略略显怀的准妈妈宁馨。
他们对面,则是两手空空的司徒文晋。几人凑做一堆,从神情姿态上看,显然是正在话别。
伊斯特走上前时,正赶上孔真带点焦急地向这边看过来,似在寻人。
见到伊斯特,孔真神色一松。她咧开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可伊斯特却看见她眼底却有泪光闪烁。
装作并没留意,伊斯特笑着和老友们打着招呼,在司徒文晋身畔站定。
虽然周围熙熙攘攘数百号人,司徒文晋还是瞅准了机会,抓住个没人留意的瞬间,倾过身来,用下巴蹭蹭伊斯特的额角,算是对她今日a0413之行的抚慰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