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从未入过蕴廷城,简竹不喜欢热闹,宅子所在,也偏僻一些,周围的邻居都是朴实的百姓人家,见杨开一个漂亮地像个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孩子,立刻围了上来,一会儿功夫,杨开小手上就多了好几块酥糖软糕,还有一个大苹果。杨开挣扎不过,只有任命一般,被几个年长的大婶又摸又抱。
他见花五在一边站着看热闹,秀眉抖了抖,轻腻的童音细细软软,然而语气依旧清淡疏离,“我家大人来了,我该走了。”
花五与简竹相熟,经常来往,邻里都认识,也知道是东城富贾花家的少爷。花少爷生的温润如玉,大家自然把小孩子当成花家小辈,让出了一条空隙。杨开如蒙大赦,立刻跳出大婶们的包围圈,把手上的糕糖瓜果往花五手中一塞,拉着花五的长袖口就走。
“小开,你要去哪?”花五跟在杨开身后,咬一口苹果,真甜。
杨开早就不再理会几人对自己的称呼,他不敢离花五太远,生怕在被四周投来好奇目光的友善邻居围起来。
“简竹住的地方偏僻,书生气太重,不如南城热闹,我带你去城南逛一逛如何?”花五摸了摸小孩的头,杨开嫌弃地躲开。
“城南有家活物店,刚从西南进了一批鹦鹉,卖得很火,不如我们去看看?简竹家也太闷,带几只回去闹一闹他。”花五的大哥二哥早有家室,三个子侄辈也三五岁足,喜欢这些小巧生动的玩意儿。
他唤马车来,准备把这个别扭的小孩拐去城南。
杨开驻足,眼里不明情绪,望了花五一眼,说了声“也好”。
蕴廷城四大街区,也是商贸集中的四段要道,由城中心的城主府,向东西南北四面辐射,东边突休大街,西边通顺大街,北边松松街区,南边便是石安元大街。花家在石安元有三家铺子,绸缎庄与绣阁,开在东头,花五下了马车,与店里的管事打了招呼,说杨开是好友的小孩。
管事与花五拉着家常,杨开蹲坐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上,拖着下巴,看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身姿婀娜的江南少女,亦有身型彪悍的异族壮汉,从街边左右商铺进进出出,沿街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推着小车挨家挨户兜售小工艺品的异族商人,大渝南都富庶繁华,绝非世人吹嘘出来的。
身旁小贩卖的是玉饰首饰,口舌功夫用的卖力,一会儿功夫卖出了三四件。杨开见一对异族情侣在挑选玉镯,小贩在推销一个色彩鲜艳的样式。
杨开起身走过去,他个子不高,额头勉强能与小摊齐平,他踮起脚来,指着一个通透的翠绿色镯子道,“买这个,”又指了指小贩手中的那个,摇头道,“那个看着好看,却带不长久。玉是活物,滋养身体,延年益寿,越是平平,灵性越显。”
小贩听的一愣一愣,那对异族情侣笑了,女子见小孩水灵的眼睛如宝石一般,顿生喜爱之情,便顺着杨开所指,对小贩用不怎么流利的大渝语说道,“就这个,多少钱?”
小贩卖货,见那女子听了一个小孩子的话,偏偏那个小孩子说的仿佛还挺有道理。他小本经营,不是那般玉器大铺,卖货只为赚钱生计,什么货卖得好便觉得好,那翠绿色的镯子摆在那里多日无人问津,见有人要买,眉开眼笑,忙说道,“三两,三两,这是进货价,姑娘您真是好眼光,这小童子也好眼光啊。”
杨开嘴角一抽,上好的古玉雕成的镯子,埋在一堆庸俗之物中,才值三两银子,该说他们沾了便宜,还是小贩瞎了眼。
青年男子很爽快地付了银子,女子拉着杨开的手,牵到一旁的食摊,买了串糖葫芦。
杨开哭笑不得,很不情愿地接受了女子的“谢礼”。
青年男子手中也举着一串,喂给妻子一颗,自己再咬掉一颗,杨开无奈,也咬了一小口,酸酸的,外面的糖稀中和了酸味,夹了一丝清甜。
比起大渝人,北方异族人肤色白皙,骨架高大,眼眶与鼻梁棱角显著,瞳眸多是浅灰。女子捏了捏杨开的水嫩小脸,说道,“你怎么知道那玉镯是好的?”
杨开顿了顿,支吾说道,“我家里人有卖玉的。那玉镯最少值三百两,你不戴了,别三两就卖了。”
女子啊了一生,周围的目光尽数投来,女子大方的笑着说抱歉,然后仔细把玉镯翻来覆去地看,很难相信这平平的小饰物竟然值三百两。
青年男子掏出一锭元宝,杨开摇头。女子执意要杨开收下,故作生气状,“你嫌少么?”
杨开摇头说道,“你想谢我,便请我喝酒吧。”
“不行,你才多大,就想着喝酒。”青年男子虽如此说,却笑意不隐。
“北靖国人交朋友前,是要请朋友喝酒的。”杨开揉了揉眼睛,指尖微微湿润,转而向两人笑道,“迷了眼睛。”
女子很惊讶,自从十年前北靖国投降大渝,两国间再没有战争,分城化郡,贯通秦渠,打通了两国间的水脉,派遣官员帮助北靖改善居住环境,教授北境人除却农事游牧外,更多的生产作业,十年来力促两国来往通商,甚至鼓励两国通婚。大批的北靖国人南迁,在大渝各城生根落户,生产经营。起初虽有隔膜与芥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化为历史,一去不返。现如今很少再有人会提到北靖国三个字,过去的传统,如以酒相友,也唯有父母祖辈还略有保留。
“你竟然能看出我们是北靖人,那能不能看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