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去了前台招呼客人,段新罗拿着账本去了仓库。
她把货物按照花色材质或是档次价位分大类。
几百中花色名字,光是看起来,也觉得累,全都做到帐里面,果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花家这么大的生意,要说没有精细明晰的账册,是不现实的。
段新罗心里一叹,“花五啊花五,你这个败家的少爷啊。”
她拄着拐杖,想用一些简单的符号,作为每种花色的标记,只听见一声训斥,“我调我自己家的货,还要写什么流通单,花祈羽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你们连数量都不写就把货拿走,账目怎么做?”段新罗听到对方说是花家总店的人,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们只拿不入,账目对不齐,你们到时候又不承认,难道要我们自己赔自己?”
账目混乱,一半是因为店里有花五这个甩手掌柜,另一半是花家总店放任自流。
“谁啊?赵福,赵福,这女人是谁?”
管事匆匆跑来,一见男子,便心叹一声,这尊佛亲自来,果然又是来找麻烦的。他摆出一副谄媚的笑脸,讨好说道,“大少爷,这是段姑娘,是新来的帐房。”
“帐房?女人?”被称作大少爷的男子惊讶道,眼里尽是不屑。
“女人怎么了?”段新罗反驳,“只要能胜任工作,男女是平等的。”
中年男子懒得跟小女子一般见识,这话他家四妹也经常说,还要走一间茶庄店铺,到头来还不是月月亏损,支花家的银子填帐。他不再理会我,回头继续吩咐下人搬走布料,谁料段新罗举着拐杖挡在众人身前,说道:“即使你是总店的掌柜,也不能随意调分店的货不做明细账,花家有十家绸缎庄,每一家都如此,那岂不是乱了套?就好比每次总店亏了空,用分店来补,同为一家,如此循环,岂不是自欺欺人么?”
花大少爷在自家店铺被一个雇工对他说教,说他拿分店补总店,脸上神色骤然一冷。
想他手中店铺,是花家经营最好的,盈利可以占到花家一年收益的一半以上,花家上下谁不是见他就夸赞一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他指着段新罗道,“胡说八道,单子下给总店,存货不够,这里的货又卖不出去,我不从这里调去哪里调?”
“你进货入库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每一家店面实际的经营情况,总店单子多,分店单子少,那是很正常的,你分配货源的时候,就应该把货直接存在总店的货舱里,走总店的账目,而不是入了分店的账目之后,总店发现不够了,就来分店随意拿取。”
“我每次都有留下单据,何来随意之说?”花大少爷向仓库管事要来留下的单子,向段新罗扬了扬。
至于货源的分配,是父亲在管,怎么分,也不是几个小辈能差上手的。
段新罗摇头,“这样的单子,只写了总店调货四个字,数量,品类,当时的卖出价格都没有,只是告知一声。账房仅仅有记录某天总店调过货,至于调了什么货,调了多少货,统统不知情。绸缎庄几百种品色,一次记得住,一年下来,就算是过目不忘的神仙,也分不清哪一个月调了那种样式,更何况是数量跟当时的市价如何。”
段新罗不是想争吵,生意上讲人情,她比谁都懂,更何况根本就是一家人,只是负责的店铺不同而已,她又不是拦着不让他从总店调货,非要扎着脖子自己卖。
她只是想把这件事讲明白,以避免最终账目混乱,“我打个比方,你进布共一百匹,总店有卖出八十匹的能力,而分店最多只能卖出二十匹。而你却把五十匹送来了分店。分店的账目中,入库五十匹,卖掉二十匹。后来,总店发现存货不够了,便来把分店,把分店剩下色三十匹布拿走。我不知道总店的账目是怎么做的,但分店的账目中,是分店失去了五十匹布,但实际才赚到了二十匹的盈利。”
“待到年末,所有的店铺做年账,年底结算下来,只看账面,总店大赚,分店大亏。然而,账面看不出来的是,分店亏得部分,就是总店赚的那部分。”段新罗感到腿脚有些疼,便拄着拐靠到墙边,口中却不停,“没有写清账目,三十匹布去向未至。查账的人如果不知内情,一定认为,要么就是分店员工监守自盗,偷走了三十匹布,要不就是三十匹布不翼而飞,被神仙鬼怪拿去做衣服了。”
仓库中做工的伙计们,平日没有少受花家大少爷的恶气。
花五时常远行,不在店中,大少爷帮忙看顾绸缎庄,对待他们呼来喝去,经常让他们去总店加班帮忙,他们多半受过花五的恩惠,不愿意自家老板为难,众口一致,不在花五面前说大少爷的不是。
这一次,段新罗讲的通俗,道理全站在她的一边,帮他们一解平日的欺压之恨。
众人大笑,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凑过来看大少爷的热闹。
花大少爷也不是傻子,段新罗说的话,句句在理。
但他也是骄傲的人,他暗中与花祈羽较劲不假,抢花祈羽三店的生意不假,但都是正常竞争,分店经营成绩一般,是因为花祈羽自己对生意不上心,只想着他的风水五行。
然而,花大少爷却从没有想过在账目上做手脚,靠这种阴险的小人手段,坑花五店里的钱。
他把三店的仓库当成他一店二店的仓库,花祈羽从不计较,而他,便养成了习惯。
关键的关